他不再纠缠,心里思考着那坛酒可能的去处。叶五竹不会水性,再加上湖水滚烫不便乘船,因此正常来说,应当就是在湖边附近放下去的。只是不知道那湖有多大,即使确实是沉在了湖边,但从整个湖来看,算得上湖边的地方可也为数不少。最理想的情况是叶五竹没有绕路太远,他从最近的路来到湖边,直接选择将酒沉下去。但这一点,他鲁真想得到,别人当然也想得到,未必真就如此顺利。
那管家此时也不再跟他多说话,直接将他领到饭堂,指了指桌子道:“没法招待你太好的饭菜,委屈你和仆人们一起吃吧。”他笑了笑:“倘若你真能过了这考验,老爷没话说只能收你为徒了,便可以和弟子们一块吃了。那边伙食会好一些。”
鲁真点点头:“劳您费心了。不知您怎么称呼?”
管家道:“我姓温,这家里大部分人叫我五福叔,你愿意这么叫也叫好了。”
鲁真笑道:“多谢五福叔了。”
温五福咂嘴道:“那就祝你好运了。”说完走了出去。
鲁真自行去打了饭菜,端到一面桌子旁边吃边想。刚才那管家说过,叶五竹给了三个月的时间,他也没指望一次性便能把酒拿回来。先过去探探情况,掌握一下周边地形,回来再考虑对策,才是比较稳妥的做法。
第一步,确定一下酒坛所处的具体位置。搞不定这个,那后续说什么都是白说。从温五福刚才的反应来看,湖边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接下来就是实地调查了。当然搞定了这个之后,如何从沸水一般的湖里将酒坛取上来才是最大的难题。鲁真多少会一点水,但不算高明,潜个几尺的程度倒还可以,再往下可就不行了,希望那坛酒没有在湖底陷得太深。
用完午饭,鲁真准备动身。他先向叶家的仆人打听了一下温五福的所在,便过去找他借了避暑衣。温五福将衣服交给他,再三叮嘱:“不要在山上待太久,避暑衣也不是万能的,感觉到头晕眼花时立即下山,听到了吗?”
鲁真连声答应,穿上避暑衣,便踏上路程。临走前,之前那位给过他建议的叶门弟子招手把他叫了过去,说道:“给你个建议,上山的时候不要从正面走,往山北那侧绕一下。”
鲁真好奇道:“这是为什么?”
那弟子懒洋洋地道:“没有为什么。正面上山更热些,山北相对来说不那么难受,你能多支撑一会儿。”
鲁真感激道:“原来如此,多谢师兄指点。”
那弟子皱着眉毛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叹道:“算了,虽然我一直说你没戏,但这么多年过去,老师门下一直这么几个人也的确寂寞的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和之前来的那些人……有点不太一样。”
鲁真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等我把酒拿回来了,请师兄你吃饭。”
那弟子打了个哈哈,摆了摆手:“我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总之你先能安全回来再说吧。”
鲁真拜别了他,便往祝融顶方向走去。
祝融顶距叶宅大约有二十里路,施展轻功过去的话不到半个时辰即可到达。现在是中午,估计到那里会赶上最热的时候。这也在鲁真的计算之中,毕竟祝融顶以热闻名,不见识一下它最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这对于以后取酒可大为不利。身上这套避暑衣会起到多大的作用呢?试试它的极限也是此行的目的。
想到这里,鲁真加快了脚步。
院子的一侧,叶五竹站在角落里,望着远去的少年,眼睛里透出犹疑。温五福看见了他,忙道:“老爷,在看什么?”
叶五竹叹了口气道:“五福啊,十年前的时候,我和卢雨时出去那次,是去做什么了,你还记得吗?”
温五福恭敬道:“记得。您那次,是和卢老爷一同去擒拿岭西大盗蒙飞。”
叶五竹嗯了一声:“蒙飞,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和卢雨时两个人,对他一个人。这人武功好生了得,单打独斗的话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最终以二对一赢了那一仗,可是我跟卢雨时都受伤不轻。”
温五福应道:“是。您那次回来,足足将养了半个月才好。”
叶五竹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摇头道:“不对,不对。除了这件,应该还有别的事。我们击杀了蒙飞,回来的路上,似乎还发生了什么,总感觉……忘记了一些东西……”
温五福笑道:“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那次您回来的时候,只说终于拿下了那人,并没说别的。要不,去找卢老爷问问?”
叶五竹道:“嗯,我正有此意。今天来的这个少年,我的确觉得很眼熟。难不成,我当年真的说过要收他为徒?”
温五福道:“有这种事也不奇怪。不过您也需提防一下,可别是之前结下的仇家。”
叶五竹叹了口气:“每到这种时候,便恨自己这善忘的记性。十年前……十年前究竟还发生过什么呢?”
温五福心中暗叹,老爷这烦恼由来已久,当年有数位名医帮忙看过,都查不出病症,有一位大夫甚至说这恐怕是天意。叶五竹是“榜单”上唯二的武学全才,世上几曾有过真正精通所有武功的全才?可叶五竹偏偏就是这样的全才,所以老天爷便取走了他别的东西用来弥补。这所谓的别的东西,便是记性。
对于这样的说法,温五福是不信的。在他看来,若是老天爷真的要取走什么东西来换取叶五竹的武学天赋的话,也不该仅仅是以善忘作为代价,而应是别的更重要的事物。用“忘情”来换取“百武精通”,这在温五福的眼里,实在是过于值得了。
耳边听得叶五竹的声音传来:“罢了。等这少年回来的时候,通报我一声。”
温五福低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