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听到帐篷外混乱的声响时, 正好从外面刚回来。
“怎么回事?”绿意出去询问情况, 却被外面守着的侍卫恭敬却强制地请回来。
温凉阻止了绿意打算再出去的举动,他的营帐距离中间的皇帐很近,外面守着的侍卫定然知道温凉的身份,如此都不能够探知一二,证明闹出来的事情很大。
温凉猜得没错, 这命令是康熙帝亲自下的。
皇帐内,康熙帝神色莫测地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人,身上的气势隐约不知是何感受, 却让下面跪着的两人面色煞白。
康熙帝摆手让营帐内的人都出去,此夜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温凉直到翌日才知, 胤祥被禁足了。
温凉当即便去寻了胤禛, 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胤禛也是不知道。
昨夜发生的事情,除了康熙帝和胤祥外, 其他人并不知晓。康熙帝禁足了胤祥, 也不允许旁人去看望。
温凉凝眉, 道, “昨夜闹出的动静这么大,不可能只有十三爷一人的缘由, 爷知道昨夜太子的踪迹吗?”
昨夜驻扎后,温凉随同康熙帝去看望了十八阿哥后,便再也没有从营帐出去过。
胤禛道, “太子昨夜随同皇阿玛在胤祄的帐篷内待了半个时辰,彼此间似乎发生了争吵,随后太子离开,之后的事情……”他皱眉,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这一次胤祯并没有随同出行,若不是这样,依着胤祥和胤祯两人形影不离的习惯,这一次应当能够知道些什么。
胤禛在队伍里还是有些人手,派人仔细查探后,便知道了胤礽昨夜的动向。
从胤祄的帐篷离开后,胤礽便在自个儿的帐篷内待着。然而昨夜他的确是在半夜的时候曾经出来过,然那个时候太子殿下把所有跟着的人都屏退了,因此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向。
温凉道,“此事定然与太子殿下有关。昨夜在康熙帝营帐内的人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胤祥昨夜是从康熙帝的营帐内被押出来的,在外面守着的侍卫都知道,后来胤祥的营帐被围起来后,胤禛也从某种渠道得知胤祥如今的情况。
然其他的事情一概都不知道,连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无人得知。康熙帝眼下正在气头上,也没有人敢去康熙帝面前刺探一二。
好在康熙帝并没有因此而迁怒其他人,只是沉默了些,大半的时间都泡在胤祄的营帐内。胤祄的情况不好不坏,御医也不能下个定论,只能先用药吊着。
塞北的风光粗犷,与中原腹地别有一般风味。草原青青,微风吹过的时候含着青涩的味道。然这一路的风光,几乎没什么人有心情去欣赏。
胤祥被囚禁,胤祄生病不起,太子也几乎在众人眼前消失,从不出现。
这诡异的情况让出塞队伍蒙上了一片阴霾,同时也印证了温凉此前的猜测。那夜发生的事情的确和太子有关,只是康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后把胤礽从其中给隐去。
温凉坐在胤禛的马车内,膝盖上还盖着条小毯子。塞外比较清爽,眼下的时节虽是夏日,也很是清凉。早晨的空气难得有些湿润,温凉靠在车厢上看书,微微摇晃的节奏让温凉有点昏昏欲睡。
昨夜温凉有些睡不着,看书看得迟了些,早晨起来人还有些不大清醒。
胤禛伸手取走温凉膝盖上的书本,“要是真的不舒服,那便先休息一会,今日得到晚上才驻扎。”
温凉眯了眯眼,摇头道,“不必了。”眼下要是睡着了,今夜又休息不了。
他抬眸看了眼窗外的景致,“爷,十八阿哥的情况如何了?”胤禛正坐在温凉身侧漫不经心地捏着他的手指,温言道,“已经好些了,御医正在调养。”
温凉半心半意地点头,反手握住胤禛的食指,捏在掌心不动了,“若是万岁爷一直如此,等回去后,十三爷怕是得蹉跎些许岁月了。”
胤祥的情况是和太子联系在一起,康熙帝对胤祥此前也很是宠爱,然如此震怒,证明他的确是参与了皇位的事情。不论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历史上康熙帝能一关关了十数年,也证明此事的危险。
康熙帝没有怀疑到胤禛身上已是万幸,温凉自不会主动去参与。
然胤禛不同。
胤祥是他亲近的兄弟,同胤祯的分量也差不到哪里去,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胤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胤禛轻声道,“皇父不会如此无情。”
温凉摇头,扯了扯胤禛的食指说道,“爷心里很是清楚,只是不想承认罢了。”胤祥的事□□关皇位,便是错了。
康熙帝这些年手段软化了些,可不代表康熙帝不会下重手。这接连几年圈禁的阿哥多少,连废太子都出现过,难道康熙帝会对胤祥手软?
若那人是温凉,康熙帝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这便是帝皇对皇位的重视,决不能让任何人染指。而且这种越发强势的控制随着岁月流逝只会愈发的严重起来。
越老,便越不能舍弃。
胤禛沉默。
胤祥被囚禁当天,胤禛便去找了康熙帝,然皇上只是把胤禛给训斥出来,半点都不留情面。
胤禛已知道回天乏术。
温凉不言,靠在胤禛的肩头上阖眼休息,他不能躺下,好歹还是能小憩片刻。车轮随着车队往前,向着黄土而去,卷起的烟尘漫漫,掩盖了痕迹。
胤祄的情况最终还是稳定了,康熙帝难得地松了口气。十八的岁数太小,又是康熙帝老来得子,要是真在此次折损,康熙帝也的确痛心。
胤祄如今不过九岁,也隐约清楚了自身的情况。经过此事,胤祄身边所有的贴身侍从全部都被康熙帝换过。主子发高烧整夜,外面守着的人没一人知道,要是胤祄此次救不回来,康熙帝定然一个不留。
巡视塞外只是康熙帝展示国威,威吓满蒙的手段。等康熙帝走完既定路程后,队伍便开始往回赶,在即将回到京城前夕,又出了件大事。
帝废太子。
这一出突然至极,连随行的大臣都无人得知康熙帝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废太子,康熙帝没有如同第一次那么悲伤,只是站在高位上列着太子的罪责,从不敬皇父到冷情冷性,洋洋洒洒几十条大罪,念得跪在台阶下的胤礽痛哭流涕。
温凉彼时随着胤禛跪倒在下面,也听到了其中的罪责。
其中最为要紧的,当有三点。一则不敬皇父,二则不爱手足,三则窥伺帝踪。
温凉蹙眉,难道那一夜的事情,便同这第三点有关?然胤祥那处守卫森严,除了康熙帝外,那些御前侍卫根本不认任何人。
不能见到胤祥,也不能接触到太子,这件事情便只有康熙帝等三人知道。
二废太子后,太子被重新押在咸安宫,这一次照例还是胤禛在看管。
康熙帝这一遭是在皇城外完成的,等消息传到京城,又是一出热闹的大戏,的确没有人知道康熙帝突然来这么一手,太子眨眼间又被废除了。
胤禛更关心的是胤祥的情况,然康熙帝似乎并没有想好对胤祥的处理方式,暂时把胤祥关在了府邸内。
胤祯得知此事,人正好在阿哥所,直接便去了乾清宫求情。彼时胤禛也在,康熙帝看着老四十四兄弟二人跪在身前,依旧不允,怒骂后把两人又一次给赶出来。
胤祯垂头丧气地看着胤禛,“四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禛脸色肃穆,宫内隔墙有耳,能说的事情也不多,“你先随我出宫吧。”
胤祯颔首,随着胤禛到了雍亲王府。
外书房。
胤祯入内时,一眼便温凉站在屋内看着书架,一只雪白大猫趴在了最高层的地方不肯下来,然她尾巴扫动的地方正好摆放着几个摆设。
胤祯还没来得及诧异温凉怎么在这时,便听到胤禛温和的声音,“温良怎么了?”
温凉?!
四哥什么时候如此温柔地叫起温凉的名字了?此前还一直说他们不敬重先生呢?!
温凉垂眉看着胤禛,“温良不肯下来,想来是把那里当做猫抓板了。”站在这里还能够听到隐约磨爪子的声音。
胤禛比温凉高半个头,伸手刚好能够摸到最高层。他站在温良后方,趁着大猫沉迷在抓蹬乐趣中时,顺着猫爪子把猫给逮住了。
温良不满地喵呜了好几声,还是被胤禛给搂下来,委屈地递给了温凉。
温凉接过大猫,视线在胤禛和胤祯之间逡巡了片刻,“某不打扰爷同十四爷的谈话了。”他欲告辞,胤禛摆手阻止了温凉的动作,“先生也坐下吧。”
温凉闻言,倒也没异议。
胤祯看着眼前一番自然的互动,半晌才回过神来,“这猫,叫温凉?”给猫起自个儿的名字?
胤禛道,“你此前不就知道了?”
胤祯嘀咕了两声,谁没事特地去记住一只猫的名字?
温良被温凉的动作安抚,不情不愿地蹲在温凉怀里,爪子捞住温凉随身佩戴的玉坠,粉鼻子凑上去嗅了两下,确定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后,又张开尖尖的小牙齿。
“不行。”
软垫搂住的玉坠被取走,温凉认真地和温良说道理,“这不可以拿来玩。”
胤祯又看了几眼,骤然升起温凉和孩子在讲道理的感觉,顿时正襟危坐,把刚才的感觉给丢开,连忙开始说正事,“四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胤禛收敛了神色,“废太子的事情,胤祥在其中参与了不少,只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胤祯顿时愣住,“胤祥参与了?”
平日里胤祯一直跟着胤祥,根本不知道他在私底下做了些什么。
胤禛严肃地说道,“你仔细想想,胤祥这些时日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胤祯思索了半天,“真的没有,这段时间除了他在府内呆着的情况比较多,除此之外我根本没看出有什么差别。”
温凉淡声道,“追究此事并没有他用,皇上既废太子,证明此事突破了皇上的底线。若是十三爷真的参与其中,被圈禁只是小事。”
胤祯怒目而视,“都被圈禁了还是小事?!”
胤禛思忖半晌后,道,“先生所言非虚。”他按着脾气暴躁的胤祯,“皇阿玛行事一直自有章法,不可能随意而动。胤祥虽然看起来是被圈禁,然这对十三或许也是好事。”
康熙帝自然是在责罚胤祥,然与此同时,胤祥也被顺利地排除在夺嫡的风云中,只要登基的那位同胤祥并没有太大的矛盾,胤祥的情况不会太差。
“相反,眼下应该紧张的人,是爷。”温凉镇定地说道。
太子被废,胤褆胤祉被圈禁。
嫡子长子都不在,眼下顺接下来既是长子,又勉强和嫡子沾边的人,便是胤禛了。不论是康熙帝的眼光还是朝臣的关注,都顺理成章地落到胤禛身上。
温凉不认为某些人会如此安顺。
“温先生有何高见?”胤祯瞥眼看他,看起来有些不大爽利。
“等。”
与此同时,有人提出了和温凉同样的意见。
胤禩坐在书房内看着密信,半晌后说道,“阎先生有何指教?”
阎宽隐藏在黑暗里看不出神情如何,“八爷要是打算出去,便只能等。”
胤禩凝眉,看起来不是很满意阎宽的回答,这些时日一直被困在府内,胤禩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好在他的涵养功夫不错,一会又恢复了正常,“先生的意思是?”
“皇上既然二废太子,废太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重新回到东宫的位置上,而眼下大阿哥三阿哥以及八爷等都被圈禁,朝堂上以四阿哥的风头最胜,皇上若是打算平衡一二,那么必定在选择其中一二来同四阿哥打擂台。”
在这些年长的阿哥里面,比较刺头的都被康熙帝给圈禁了,然这般造成的后果便是胤禛一家独大,皇上定然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那么为了能平衡局面,这里面定是需要重新安排。
至于底下的小阿哥们,基本都和年长的阿哥交好,哪怕是康熙帝看重喜欢的十四阿哥,也和亲兄长胤禛关系很好,抬出来的效果也不是很好。
胤禩若有所思,阎宽的想法很是正确。
“若是皇阿玛只打算让大哥出来呢?”胤禩问道。
阎宽笑起来,声音含着阴森,“八爷,您外面,不是还有两位兄弟吗?这时候自然需要两位阿哥出力了。”
康熙四十八年七月,康熙帝释放了胤禩等人,责其好生悔过,不能再犯。
胤祥被彻底圈禁,好在康熙帝打消了把其遣往养蜂夹道的打算,让胤禛等人松了口气。养蜂夹道听起来名头不显,然偶尔会被作为关押皇家犯人的场所,且那里幽深阴暗,容易造成身体不适,是个非常阴森的地方。
养蜂夹道此事温凉是从梁九功那里听来,梁九功倒也不是故意,只是在同旁人说话间偶然夹带了一句话,便让温凉心中怀疑。
这个地方温凉并没有印象,派人去查后得知真相,他不认为梁九功只是偶然提到,既如此,康熙帝或许是打算把胤祥关押在那里。
温凉微眯起眼睛,只记得历史上不论是胤禛还是胤祥,活的岁数都不算长,胤祥更是在胤禛前面便早早去世了。而历史上胤祥的确被关押了十数年,难道与此也有关系?
事不宜迟,温凉把此事告知了胤禛。在康熙帝打算好前动手,总好过在事后找补。胤禛如何动作,温凉的确不知,然胤祥最终并没有被挪出府。如此也算是好事一桩。
……
永和宫。
德妃让身侧的人都退出去,这才独自一人在室内安坐,她的神情显得很是认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后,她从原地站起身来,走到室内打开了某个匣子,匣子内的东西看不太清楚,德妃只是看了好一会,便拿着那个匣子走到桌边。
她取出火折子,点燃后丢到匣子内,那匣子仿佛是防火,内里燃烧起来并没有伤及外表。火焰舔舐着匣子内的画像,那边角处露出来的样子。
是温凉的模样。
德妃站在桌边看着那个匣子,等到即将燃烧殆尽时,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娘娘,十四爷来了。”
德妃回过神来,看着那彻底消失的画像,道,“进来把这些东西处理了。”
“是。”
德妃看到胤祯的时候,不自觉笑道,“怎么有空到母妃这里来了,这脸色看起来这么高兴?”
胤祯笑着说道,“这两日都没来得及看望额娘,今日便特地过来了。”
四哥告诉他胤祥的情况,胤祯的心情的确是好了点。相比较去养蜂夹道,眼下在府内的情况还算不错。而且康熙帝把胤祥交给胤禛看管,至少其中还是能动些手脚,也能看到人。
“额娘没什么事情。”德妃安静地笑起来,胤祯也傻乎乎地笑着,然后说道,“额娘,儿臣跟皇阿玛说了,皇阿玛答应年后让我去西北那边看看。”
说是看看,其实也是康熙帝答应让胤祯监军。
德妃的脸色微变,这一点一直都是德妃阻止的,然康熙帝另有想法,让德妃心中有些惶恐,“十四,这件事情已经定了?”
胤祯心虚地说道,“刚皇阿玛已经答应了。”
德妃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平静地说道,“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了此事,那便如此吧。”
胤祯知道德妃心里肯定还是不高兴的,便一直在旁边逗德妃高兴,只是这事也算是德妃的心病,就算胤祯如此,德妃还是高兴不起来。
半晌,德妃似乎是不想听胤祯再提起此事,便主动转移了话题,“前些日子你提起的温凉,如今还是你四哥身边的幕僚吗?”
胤祯一听德妃提起此事,心中讪讪,没想到额娘还记得此事,“那人还在四哥身边。”
德妃若有所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你要是平日里能安安分分的,不知道多好。”她叹息道,也不知道从其中联想到了什么东西。
胤祯撇嘴,“额娘就甭说了,要是我同温凉一样,那才叫气死人不偿命。”胤禛提前同胤祯说过,要是额娘再提起此事,能说的便说,不能说的就转移话题。既然德妃知道了此事,一概不说也不是好事。
德妃果然被胤祯的话吸引了主意,“怎么,难道十四还被他气恼过。”
胤祯道,“也不算是气恼,只是温凉此人很是牙尖嘴利,说话很是厉害,儿臣还真是说不过他。”
德妃注意到,胤祯虽是这么说,脸上并没有带着恶意,想来对温凉的感官也很好。
“你四哥身边就只有温凉在?”德妃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总不会只有这个幕僚吧。”
胤祯摇头,“也有几个备受重视的,要不是上次温凉因事回来,又被皇阿玛给看中,眼下应该也会出京。”
德妃点点头,没再提起此事,和胤祯说起了完颜氏的事情,好半晌后,胤祯才离开了永和宫。
德妃安静地在屋内坐了半晌,然后才招来身边受用的宫女,“去查查老四身边的情况,看看这个温凉到底是什么个样子。宁愿走失,也不要让人发现。”
“是。”
胤祯从永和宫出来后,边走边觉得不大对劲,好半天后苦恼地皱眉,难道刚才他又不经意间被额娘套话了?该死,老十三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只是……那毕竟是额娘,总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
胤祯心里虽这么想着,然还是派了人去雍亲王府,这两年他在胤禛身边也学到了什么叫谨慎。
眼下被胤祯挂念的胤禛正从胤祥府上回来。
胤禛既然负责着胤祥的事情,想要进去看看胤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胤祥整个人就跟老了十岁差不多,整个人都变得成熟颓废起来。在看到胤禛时很是羞愧,无论胤禛如何询问,都不愿意把事情的真相告知胤禛,只要胤禛不要同他接触太多。
他已经被皇阿玛厌弃。
胤禛心中一顿,厌弃这个词很是严重,如果胤祥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自个儿,此次他犯下的定然是滔天大过。
胤祥既不愿,胤禛也不能强行逼迫,安抚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夺嫡争位中,下黑手的事情常有,可私底下能做,一旦曝光到表面上来,便难以脱身了。
接到胤祯的消息,胤禛着人把府上的情况加紧戒备,回到外书房时脚步有些沉重。
这两日的事情纷至沓来,胤禩等人又重新活跃起来,也闹出了些许事情,胤禛在外每日奔波,回来都得到夜幕时分。
胤禛没有直接回去外书房,而是径直去了温凉小院。
温凉正在屋内休息,手上还拿着本古籍,似乎正打算认真钻研一二,然听到外面熟悉的脚步声后,温凉索性把古籍放在一边。
温良早便从他的旁边跃下,喵呜着攀到了胤禛的小腿上。
胤禛含笑着把温良给抱起来,“先生今日如何?”
温凉道,“同往常一样,爷不大顺利?”胤禛的眉宇间有些倦怠,想来是遇到了些许问题。
胤禛无奈道,“十三不肯说。”
温凉颔首,“皇上雷霆手段,十三爷也该是被禁口了。”
胤禛抿紧唇线,神色严肃,“要是真出了事,也不该如此隐秘,真不知道他到底闯出了什么罪过。”
两人间其实都隐约知道或许是出了什么事情,然这不代表着他们要说出来。
胤禛正坐在温凉身侧,温凉把古籍挪开,主动靠近胤禛,“既然十三爷不愿意说,爷也不必担忧,眼下只是圈禁,也不是最坏的结果。”
胤禛伸手揉捏着温凉的后颈,轻声道,“我等看来是轻松了,可胤祥的性格,想必此事造成的打击极大。”
温凉虽被胤禛的动作弄得倒在胤禛的肩头上,然语气依旧淡漠,“十三爷不是小孩子了,既然做出此事,便该有承担后果的决心。若没有,从一开始便不必涉足。”
胤禛轻笑,手指在温凉的脖颈处摩挲,细嫩的肌肤被他的动作惹得有些敏感发红,“先生如此,就做好了打算不成?”那低沉暗哑的嗓音在温凉耳侧回荡着。
温凉换了个姿势,坦然地靠在胤禛怀里,“某的确有些失控。”那日来寻胤禛,温凉的确是带着坦然直白的心思而来,连前因后果都没有想明白。
然而温凉有了这般想法,又岂不会在事后找补?
“某事后自寻了解决的方法,也有承担的心理。如是没有,岂不麻烦。”温凉用着一种在商讨国家大事的语气说着这话,让胤禛又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胤禛道,“那先生预设了多少种可能?”
“十七种。”温凉道,“不包括爷再娶之类的方案。”
胤禛忍笑道,“那若是加上呢?”
“二十八种。”
胤禛沉吟,“那我是否应该在枕头下备着匕首,免得其中一种方案便是夜半把我给捅死?”
温凉面无表情地否定了胤禛的想法,“某不会有这种自寻死路的方案。”
温凉的武艺定然比不过胤禛,要是一击不中,这形式岂不是瞬间扭转?
温凉不做这种需要运气的事情。
胤禛点头,缓慢地分开温凉的手指,又强势地把自个儿的手指一根根交叉进去,温凉紧了紧指根,被胤禛低笑着又给捏住了,“先生可以下慢性毒.药?”
胤禛饶有趣味地给温凉出主意,温凉摇头,“某的能耐应该还是比不过宫内的御医。”
苏培盛本来是打算进来给两位主子端茶倒水,岂料自个儿刚迈进来一脚,另一只脚还没有进来时,便听到如上对话。
苏培盛镇定地缩回来,又一巴掌把跟在身后的侍从给拍了回去。哪怕这外书房的侍从都是忠诚可靠的人,然这里面的对话还是不听为妙,小心小命不保。
苏培盛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淡定地谈着这样本应该很严肃的话题,实在是……不懂两位主子的情趣。
温凉听到了苏培盛的声音,道,“爷,你把苏培盛吓跑了。”
胤禛笑道,“难道不是因为先生的方案吗?”
温凉正经地说道,“分明是因为爷在阐述自个儿的死法。”
胤禛朗声大笑,“那也是先生先挑起来的。”
温凉明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爷前段时间处理了尚家,有没有发现德妃娘娘的痕迹?”
胤禛道,“并未。先生似乎对娘娘很是上心?”温凉和德妃从来不曾接触过,然看着温凉以往的情况,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温凉认真地说道,“爷可还记得,您派在某身边的侍从?”
胤禛颔首。
这里面有粘杆处的人,也有一直跟着胤禛的人,基本都是胤禛最可信的人。
温凉道,“其中有德妃娘娘的人。”
胤禛眼神幽深,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先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温凉淡声道,“在离开去江南前,某些人太着急流露了痕迹。”毕竟是胤禛派来的人,温凉此前也很少去关注。然后来或多或少的事情都隐约有着德妃的痕迹,便可见一斑。
德妃在胤禛身边是安插着人的。
温凉的膝盖上盖着毯子,胤禛摸索着在下面捉住了他另外一只手,心满意足地说道,“应该是来监视我的。”
温凉的语气淡漠,“想来是打算知道爷的动向,没料到竟然被派到某这里来。”这也能说明为何尚夫人一提及温凉的身份,便会被德妃所看重。
温凉早先便被德妃的人看在眼中。
“那人是谁?”
温凉靠在胤禛耳边说了几句话,胤禛颔首,“我知道了。”
胤禛身侧的大多数人经过几轮换血后,如今还跟宫内有联系的便只有这府内几个被看重的贴身內侍,余下的大多被更换。只是温凉身边的人只有增加没有减少,有时反倒是忽略了。
“先前为何不早告诉我?”跟在温凉身边的时间越长,那人能泄露的消息便越多。
“如果德妃娘娘并没有动什么心思,这人留着也没什么差别。”温凉道,要不是德妃一直含着别样的心思,此事温凉也不会告知胤禛。
胤禛收敛了神情,他知道温凉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凉漠然道,“某不会让任何人阻碍爷的进程,哪怕那人是德妃娘娘。”这任务,眼下也不仅是任务了。
胤禛笑道,“先生不必担忧。”
德妃想做的事情,无非只有一件事情。然胤祯的想法,胤禛知道得更加清楚。除非胤禛不再,否则胤祯绝不会有那般心思。
胤祯的性格粗狂,粗中有细。虽看起来很是粗枝大叶,实际上心中自有杆秤在,不论是什么事情,他看在眼里收在心里,不说不代表不知道。而他性子上又看重兄弟,当初和胤禩等人渐渐走远都花费了好一番心思,更别说如今和胤禛关系如此。
那是成不了的。
温凉抿唇,胤禛的想法也并非错误。只是钻了牛角尖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
康熙四十八年八月,直到此时废太子的风波才算过去。朝堂上一片风平浪静,显然是意料到了他们顶上的帝皇的意思,如康熙帝所愿一直很是如常。
温凉也希望事情如此。
温凉性子淡漠,平素里若是没有什么突发的事情外,基本上都喜欢在屋内待着看书,偶尔出府也十有八.九是为了去茶室坐坐或者书铺逛,平凡普通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更显得安逸。
比如偶尔出城去庄子也算是个难得的消遣,只是这更反衬出眼下的危急。
温凉的马车以着一种超乎平时的速度在往前奔跑,身后的刀剑交错的声音犹在耳边,飒飒作响的风在低声呢喃着危险。
温凉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日后需要让人针对马车的防震做些研究,在这样剧烈奔跑的情况下,没有防震真的是个很苦难的事情。
“先生,后面的山贼要追上来了。”
温凉眼眸冷静,视线在窗外飞驰的画面一望,“离开这官道!”就在此前不远处便有适合埋伏的地方,哪怕只是走过两三次,温凉也记了下来。如果是他的话,那处定然也有手脚。
山贼?
温凉微眯起眼眸,若是真的,巡捕五营的人是吃干饭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千更新get√
看到大家说那个直球,因为温凉凉就是这样冷静坦率的人啊(笑)
这是一条来自五点还没睡的作者的深切问候,大家不要学我哦,感觉要秃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