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少女终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这一地残局也终于有人来收拾。
然而等人来之后,他们却又被这里的臭气熏得倒退几步,纷纷不敢上前。
纪浣锦被他们气得怒火攻心,捂着脸大喊道:“都瞎了吗,看不见本小姐在这里?还不快过来帮忙?还有浮云浮柳呢?让她们快去打热水伺候我沐浴更衣!”
众人被她这么一喊,这才纷纷回过神来,打水的打水,捉鹅的捉鹅。
至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那几名杂役,早已经被绿筝安排的人偷偷带出了府。
“出了这道府门,你们便记着,这府里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与你们无关了,说来也是你们运道不好,不过是担个粪桶,居然也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快快离去吧!”
“是是是,多谢兄弟通融。”
“我们哥几个一定将您的大恩大德铭记在心,有机会定当报答。”
……
而澄园里,纪浣锦还待在原地等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来接她回院子里。
眼下她浑身脏污,臭不可言,若是让她就这样顶着众人的目光回去,还不如杀了她。
所以她得等浮云浮柳带着披风斗篷来,将她浑身裹起来,把她送回院子里。
“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终于有人忍不住,悄悄在她身畔低声问道。
但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他们来时,只看见纪浣锦一个人在这里,这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纪浣锦闻言,遏制不住地尖叫起来:“你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难道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是哪个院的下人,好大的胆子!”
立在暗处的邱薄烟见状,终于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她想,纪浣锦应该永远忘不了这一天了。
“薄烟小姐,咱们快走吧,这里也太臭了……”绿筝捂着鼻子,催促邱薄烟。
邱薄烟笑着点头:“好。”
她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后,没多久,纪浣锦也等来了她的侍女。
直到被侍女们带回院子里,她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甚至想不通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不就是想和邱薄烟从那条小道去看看祁修元吗?哪来的挑粪的杂役?哪来的大鹅?
“小姐,奴婢们服侍您入浴吧。”浮云解下裹在她身上的披风,柔声道。
纪浣锦忽然恶狠狠地盯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给我滚出去,这里不需要人服侍!”
将下人喝退后,她褪去衣衫,入了浴汤,开始用力地揉搓起手背,小腿……不放过身体上任何一寸肌肤,可即便浑身都被她搓得通红,她却好像仍然能闻得见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邱薄烟,一定是邱薄烟!”她猛地拍打起水面,凶狠地叫嚣、咒骂着邱薄烟。
正当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她收了声,冷厉道:“什么人?”
“小姐,是奴婢,”浮云在门外道,“夫人方才遣人来问您怎么还不去前院,快要开宴了。好几位夫人说想见您呢。”
纪浣锦听她这样说,忍不住在水里将自己埋得更深,只露出一颗头浮在水面,她闷声道:“去告诉母亲,就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不能出去随她会客了。”
浮云于是低声道是,转头离开。
纪浣锦在水里泡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水里好像也沾染上了那股臭味。
她慌忙站起来,唤来浮柳给她换水,然后又重新躺进新的浴汤里泡着。
今日澄园静园一片和乐融融,宾主尽欢,而本该出尽风头,备受瞩目的纪浣锦就这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泡了一天。
直到宴散,她终于忍不住,隔着门吩咐浮柳:“去将邱薄烟给我找过来!”
在私底下她对邱薄烟两姐妹一向是直呼名姓,浮柳也已经习以为常,当即便道是。
邱薄烟被浮柳找到时,是有些慌乱的。但她想,依照纪浣锦好面子的程度,这会儿应该不至于面对面地和她撕,这么一想,她又放心很多,所以在祝嘉鱼投来关怀的目光时,她微微笑了笑,示意她安心,不必为自己担忧。
两人的眉眼官司自然也被同桌在侧的邱明烟看在眼里,几乎是邱薄烟走后的同时,邱明烟便挪到了祝嘉鱼身边,好奇问道:“阿瑜表妹和姐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祝嘉鱼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
她侧过头,低声与邱明烟说了她们今天做的事。
邱明烟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既没想到祝嘉鱼会大发善心帮她们想法子教训纪浣锦,也没想到她会用这么粗鄙的法子教训纪浣锦,更没想到自己姐姐居然这么虎……总之,祝嘉鱼口中发生的这一切,在她听来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丧心病狂。
但凡换个人来与她说这些话,她都能一巴掌甩过去并且冷着脸质问一句:“你把我邱明烟当傻子吗?”
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祝嘉鱼。
这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那我姐姐过去……纪浣锦找她……她不会有事吧?”
天可怜见,平素再厉害不过的邱明烟也被她们吓得语不成句了。
祝嘉鱼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没事吧?”
虽然她也很担心邱薄烟,但是邱薄烟临走前给自己的眼神,应该是让她安心吧?
邱明烟“哎呀”一声,来不及和祝嘉鱼多说,提起裙角跟上了尚未走远的邱薄烟与浮柳。
祝嘉鱼计算了一下邱明烟的战斗力,觉得她单对上纪浣锦应该不会有事,再说邱薄烟到时还能给她加油打气,于是放下心来,不管她们,安心吃着面前的茶点。
“浣锦表妹,听浮柳说你找我呀?”邱薄烟被浮柳带到纪浣锦的厢房外,却没有敲门,而是站在门外亲热地唤了一声纪浣锦表妹,又学着她平日里的语气与她说话。
纪浣锦听了,险些被气得呕出一口血来。
她咬牙切齿地问:“表姐怎么站在门外,你进来啊,站那么远,不觉得说话费劲吗?”
她已经想好,等邱薄烟进来,她一定要好好问问她,她就是哪点对不起邱薄烟,她为什么要这样害她!
孰料邱薄烟却是笑道:“说话费劲也有费劲的好处,若是进到屋子里,我怕到时候味太冲,熏得我难受可就不好了,表妹说是不是?你现在是久居鲍肆不闻其臭,我还不行。”
邱薄烟!贱人!
纪浣锦面容扭曲,在心里不住地咒骂她。
“表妹怎么不说话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不过你放心。今天的事,虽然有不少人看在眼里,但我想,他们若是没有足够的好处,应该也不会将这事往外宣扬,坏了表妹的名声风评不是?”邱薄烟继续刺激她。
但同时也是提醒她,可别做得太过分了,否则她随时可以让那些“目击者”将今天的事传扬出去。
纪浣锦也明白她的意思,她恨恨地咬牙,却是不敢再轻易开口,生怕邱薄烟不讲武德,就这么坏了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