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祈胤禟胤俄端着瓜子围在太子爷身边, 在太子即将提刀砍人时对了个眼神赶紧留下满地的瓜子壳做鸟兽散,风紧扯呼。
太子爷攥着拳头努力平复心情,淡定, 不生气, 孩子调皮老不好,主要还是打的少,紫禁城就那么大,看他们能跑哪儿去。
臭弟弟们哪儿也不去,好不容易满足了好奇心,这个时候就要回阿哥所休息, 养足精神才能继续干大事。
他们刚从归化城回来,虽然路上并不颠簸, 但是赶路还是很累人, 他们回来后马不停蹄的去了那么多地方,要不是自小练出来的体力早就趴下起不来了。
养足精神,明天和六哥一起去传教士们的住院, 看看那些新来的到底想干啥。
胤祈踮起脚尖拍拍俩弟弟的肩膀,转身之前忽然想起个问题,“等会儿, 六哥现在住哪儿?”
三人面面相觑,下意识跑去胤祚离京之前住的院子, 看到里面依旧只有两个洒扫的小太监后都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胤禟才猜测道, “六哥的府邸一直没住人, 他回来后直接去宫外住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的话, 我们明天得先早起去宫外, 再拐去找传教士。”胤祈捏捏下巴,果断决定推迟办大事的时间,“算了,明天睡觉,后天再出门。”
睡觉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晚起毁上午。早起傻一天,他选择先睡饱再干活。
兄弟三个毫无异议的达成共识,挥挥手各自回屋,他们在宫外没有府邸,阿哥所一直有人洒扫,两三个月不回来也不会显得冷清,不像六哥,走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盖房子,回来之后看上去两边都能住,其实两边都住不好。
唉,好惨。
胤祈在阿哥所瘫了一整天,他现在正处于没有差事又不用去上学的年纪,一辈子只有这么几年,不骄奢淫逸简直对不起他在上书房熬过的那么多年。
骄奢淫就算了,他只想安逸的当条咸鱼。
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只有奋斗的他了,有劳模哥哥在前面顶着,他只需要躺平等着被带飞。
东方既白,旭日东升,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胤祯神采飞扬的堵在门口,嚣张的像个小傻子,“九哥,你知道六哥回来了吧?”
胤祈:……
九阿哥木然抬头,看着同样神情木然的胤禟胤俄,还有满眼生无可恋的胤禌胤裪胤祥,毫不怀疑这小子已经把人骚扰了个遍儿,呵,还知道等他睡饱了再来,是不是还需要夸两句啊?
暴脾气九哥不惯着想翻天的臭弟弟,大手一挥命令胤禟胤俄把人按住揍一顿,揍完之后才神清气爽的拍拍手,“六哥回来能怎样,六哥回来爷也是你九哥。”
“六哥会为我做主!”胤祯被捶了一顿也不生气,在他眼里打打闹闹很正常,他刚才都那样挑衅了,十哥十一哥还能忍到现在才动手也是难得。
不管,反正六哥回来他高兴,高兴就要找事情。
有哥万事足,他不敢去骚扰四哥,还不敢缠着六哥吗?
胤祈冷笑一声,挥挥拳头继续欺负臭弟弟,“那就让你看看,六哥到底向着谁。”
大哥大活动活动筋骨,带着弟弟团浩浩荡荡离开紫禁城。
“九哥,你是不是走错了?”胤祥掀开车帘,觉得方向不太对于是问道,“这是去哪儿?”
“不是去找六哥吗?”胤祈愣了一下,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六哥的宅子也遍布了整个京城,成为想住哪里就住哪里的土豪了吗?
“九哥不知道了吧,六哥现在住在四哥府上。”胤祯不怕死的凑上来,毫不留情的嘲笑消息闭塞的哥哥,然后意料之中的又被捶了一顿。
难怪四哥之前那么淡定,原来是提前就把人弄回自己府上了,这是作弊!
胤祈赶紧让车夫换方向,先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然后阴恻恻的看向还在傻乐的胤祯,“六哥住在四哥府上你很开心?”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蔫儿了下来。
胤祯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跟三岁小孩儿一样靠着胤祥的肩膀开始假哭,六哥住在四哥府里他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他本来就害怕四哥,如果六哥一直住在那里,他找六哥就肯定瞒不过四哥,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太难了。
有人在哭的伤心,有人笑的开怀,小小一辆马车充斥着世间百态,用实际证明了“傻气会人传人”这一伟大真理。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雍郡王府,四爷这个主人不在府上也挡不住他们往里跑,四哥不在没关系,六哥在就行,反正他们要找的不是四哥。
胤祚哭笑不得的看着热情的弟弟们,终于有种回到家的感觉,当然,不是之前哪儿住的不舒服,而是太安静了,不符合他对兄弟们叽叽喳喳从早闹到晚的印象。
他离开京城之前住在阿哥所,左右两边住着的人都很能闹腾,回来后不太适合住在宫里,宫外的府邸虽然没有人气儿,但是人气儿这种东西住久了就有了,谁家新宅子不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四哥接到消息后就立刻往回赶,让他在三哥府上将就两天,回来后立刻让他到雍郡王府住,他也不会不乐意。
面冷心热什么的,他都懂。
“四嫂在后院,你们动静小点。”胤祚将弟弟们安抚下来,知道他们跑出来想干什么后笑着摇摇头,“都去?”
两三个人去传教士的住院不显眼,他们七八个人,再加上身边的侍卫小厮,那么大一群人过去,那些传教士还不得以为他们是过去找茬的。
“六哥,人家都找茬找到家门口了,咱们就是真找茬又能怎样?”胤俄耸耸肩,说出来的话非常符合他傻大憨的气质,“不是我说,那些洋人就是不知道挨打有多疼,不然也不会那么找事儿。”
胤禌他们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乖乖的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倒是胤禟,难得没有骂他脑子里都是水,“胤俄说的对,那些人就是挨打挨少了,欺软怕硬以为咱们是软柿子。”
话是这么说,一下子去那么多人的确不太合适,胤祚让人将眸光哀怨的胤禌胤裪胤祥胤祯送回宫,等马车转过弯才搓搓胳膊叹道,“胤祯这性子,平时没少给你们找事吧。”
胤祈浑然不在意的摆摆手,“他能找什么事儿,敢惹事就我们就告状,六哥不知道,那小子现在见到四哥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跑的比屁股着火了都快。”
其实他们和几个小的之间平时用不上告状,惹过火了直接上拳头,揍一顿就老实了,胤祯老师被四哥教训不是他们告状,而是那小子记吃不记打,总是主动招惹四哥。
他们四哥什么人,老虎屁股能摸吗,被收拾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兄弟几个边说边上马车,传教士住的地方在另外一边,离雍郡王府有些距离,路上要花很长时间,正好让六哥讲讲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直接听当事人讲可比看信件来的直观。
从康熙三十一年皇帝下令允许传教士自由传教开始,天主教在大清迅速发展,到目前为止,各地的教堂已经有两百多座,教徒人数也迅速增多。
康熙爷这些年用了不少耶稣会的传教士,而且在他看来,儒学讲苍天、上帝,传教士讲天主、上帝,两者并没有什么冲突,至少在敬天上面没有冲突。
不能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传教士帮了那么多忙,给他们点甜头也没什么。
因为皇帝身边的传教士都是耶稣会士,所以大清境内教堂之中,九成是耶稣会的教堂,剩下一成才是方济各会、多明我会、奥斯定会等其他派别所有,所以传教士内部的勾心斗角非常严重。
康熙爷用人不□□份,只要有才他都能用,他任用传教士不是为了那些人的信仰,而是单纯的用这个人,允许传教士在大清境内传教也是为了奖励传教士这些年的贡献,和天主教本身没有关系。
要西方的学问,不要西方的教会,当今圣上和先帝爷的想法很是一致,不过这父子俩的做法却有些不同。
顺治爷对传教士有好感,从而延伸到对天主教也很宽容,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他赐地建教堂,御制碑文,自始至终都没有禁止传教。
康熙爷不一样,这位爷清醒的很,他尊重传教士本人的习俗,允许他们自己做礼拜过教徒的生活,但是禁止他们传教,更不允许大清的百姓入教,这个禁令直到康熙三十一年才解除,距今也不过七八年。
耶稣会的传教士在京城经营几十年,但是在遥远的欧洲,在教皇克勒芒十一世眼中,耶稣会的处境并不太好,甚至还有别的教派的教士不断进献谗言,试图让克勒芒十一世彻底反感耶稣会。
如今的传教士住院中,除了原本住在这里的耶稣会教士,新来的有七成都是别的教派,自从洪若翰回来,他身边的火药味儿就没散过。
曾经亚历山大七世尊重不同的传统,如今克勒芒十一世根本不管这些,再加上其他教派争夺传教势力胡乱出主意,如果他们再不停手,所有人都有可能被驱逐出境。
庭院中,作为教皇特使的多罗主教已经下令让各地教堂的传教士禁止辖区内的教徒祭祖祭孔,教堂里挂着的“敬天”牌匾也全撤了,这些人心里的“敬天”又不是敬他们的主,牌匾挂着碍眼。
洪若翰沉着脸走上前,攥着拳头声音都在发抖,“主教阁下,我们正在和皇帝陛下交涉,阁下突然下达禁令,意欲何为?”
“教皇陛下已经说过,教会的事情不能靠政治权利来解决,更不能单靠中国的皇帝来解决。”多罗主教扬起下巴,语气傲慢又不耐,“如果教皇陛下知道你们试图让中国的皇帝来干涉教会的事情,你们觉得教皇陛下会开心吗?”
“荒唐,实在荒唐。”洪若翰气的想打人,“我们已经请皇帝陛下下旨来和教皇陛下交涉,我不知道教皇陛下是什么想法,我只知道主教阁下如今这般做法,我们所有人都要被赶出中国。”
多罗主教嗤笑一声,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上帝告诉我们,要用宣传科学的法子在中国传播上帝的恩泽,上帝还告诉我们,更要用科学来消灭中国的异教邪道。”
胤祈他们过来,还没进大门就听到如此叫嚣,当即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六哥,你听到了吗,他们把孔圣人都骂了啊。”
异教邪道?
异个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