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必达和惠更斯为了争取和皇子阁下同行的机会下了大力气, 甚至还和暴脾气的胡克打了一架,幸好他们都不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很容易就被旁边的侍卫拉开, 不然他们三个现在都会躺在床上擦药喊疼。
莱布尼茨和哈雷遗憾的看着洛必达和惠更斯昂首挺胸跟着皇子阁下派来的人离开, 如果没有人拦着,等胡克和他们打到三败俱伤, 他们俩就能顺利获得出门的名额。
可惜被人拦下来了。
莱布尼茨对东方一直心怀向往, 听到邀约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哈雷也没纠结多久,他热爱天文星象,皇子阁下说他的故乡有个叫钦天监的地方, 那里记载了从古至今数千年的星象, 还有各种观察星象的仪器,资料记载比欧洲所有的实验室都多, 这要是能忍住不来, 他对不起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些被他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星星。
大清离欧洲太远, 一来一回就要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如果路上遇到危险, 还有可能把命丢在外面,大部分人担心的都是距离来往不便, 哈雷却不担心这些, 反正他也没法回到牛津大学, 不如去遥远的东方看看他们数千年来从未间断的星象记载。
欧洲的大学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光鲜, 他当年离开牛津时从来没想过想要回去会那么难, 更没有料到回不去的理由竟然是他是个无神论者。
在认识皇子阁下之前, 他的求职申请刚被牛津大学拒绝, 他自认为学问足够,名气也不小,只是在那个被玛丽二世信任的大主教眼中,无神论者就是原罪,所以他的求职必须被拒绝。
人都是有脾气的,接二连三的遭受不公平待遇,他当然不会再去热脸碰人家的冷屁股。
远行之前他还在担心会不会期待过高,抵达这个国家之后,他才发现之前的自己有多天真,能够有几千年不间断的星象记载的强大国度究竟是什么模样,在亲眼见到之前他们永远也想象不出来。
不管别人说的多么天花乱坠,都无法形容出这里的繁荣强盛,只是皇子阁下说话的时候他们的反应慢了一步,不然怎么会轮到洛必达和惠更斯出门。
唉,失策了。
这里有句老话,叫尊老爱幼,他们尊重老人,谁来尊重他们?
洛必达和惠更斯不知道好友们的“险恶用心”,以他们的脾气,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只会哈哈哈哈嘲笑回去,好不容易到了那么好的地方,他们才不会把机会让出去。
两位年岁不小的西方学者放下纸笔,用他们刚学会些皮毛的汉语回礼,“皇子阁下,日安。”
被胤祚邀请来到大清的学者们无一例外学习能力都很强,像莱布尼茨那种老早就对遥远的东方古国非常感兴趣的人更是有机会就试图学中文,额,汉语、满语、加蒙语。
满语和蒙语有很多相似之处,放到一起学很快就能说两句,奈何汉语和满语蒙语不是一个体系,连莱布尼茨这样的全才都能学到崩溃,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学的越多越容易乱,这句话放在天才身上一样适用,几个人机缘巧合下见到来自东方的年轻人,又莫名其妙应下东方之旅的邀约之后,很快将为什么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抛之脑后,琢磨了一下东方的情况,然后埋头死磕汉语。
不是对满语蒙语有意见,单纯就是说汉语的人多。
胤祈对这些后世课本中经常出现的名字很是热情,不是他吹,他可太擅长和搞学术的打交道了,就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不然他可以和这些大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从日落月升谈到宇宙起源,别管大佬们研究的是什么,总之没有他跟不上的话题。
胤祚见到弟弟们很是高兴,和车厢里的两位客人说了一声起身下去,一抬头发现胤禟胤俄长的比他还高愣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的往胤祈那边挪挪。
呼——还好有小九在。
胤祈他们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知道不能耽误正事儿,满肚子的话都攒着等晚上说,只是拽着他过去和矜持的不是时候的四哥打招呼。
真是的,他们都那么久没见了,主动下车能怎么着,非得端着非得端着,还好家里只有一个这么别扭的哥哥,不然可怎么办哦。
胤祚被弟弟们推着来到另一辆马车前,看到端坐在里面的四爷后露出笑容,“四哥。”
四爷微微颔首,“嗯。”
胤祈:???
这就完了?
好歹有点情绪波动啊,这像久别重逢吗,他和胤禟胤俄一天不见都比这热情好不好?
燥起来啊!
九阿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俩,真不知道谁和谁才是亲兄弟。
胤祚要带洛必达和惠更斯去外城,顺便和洪若翰去趟教堂,教会的事情这次不会轻拿轻放,端看皇帝是什么态度,正事不能耽搁,他们兄弟有的是时间说话。
马车重新上路,胤祈坐在他们家四哥跟前止不住的叹气,“你看你看,六哥都不和你亲了。”
四爷:……
四爷不想说话,他只想把熊孩子扔到毓庆宫折腾太子,谁惯出来的小祖宗谁自己受着,太子在京城清闲了那么多天,是时候让他知道这几个臭小子究竟多能找事儿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放他们兄弟中就是,太子殿下一个人不正经,带着后面几个小的跟着不正经,尤其是这几个本来就不太正经的家伙,有人撑腰后比上辈子还出格。
上辈子胤禟做生意只敢偷偷摸摸的做,有事都是他府上的下人出面,他自己绝对不给人留把柄,现在可好,就差把他会赚钱四个字写在脸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混蛋小子上辈子要是敢这么干,他当时就能把人按到再也爬不起来。
“九哥,你有没有觉得四哥的表情不太对?”胤禟背后发凉,扯扯他们家九哥的衣袖缩到角落里咬耳朵,“你说四哥是不是生气了?他没和六哥说上话,就要拿可怜的我们撒气,待会儿见完汗阿玛出来,我们会不会被拖到墙角挨揍啊?”
“不至于,四哥那么要面子,肯定不会做的那么明显。”胤祈表情一变,自以为很隐蔽的看了眼他们家四哥,三个脑袋凑到一起又嘀咕了起来。
揍人是体力活,四哥最多揍一个,跑的快的话可能一个都揍不到,担心挨揍不如担心待会儿怎么尽快从乾清宫溜出来。
四爷:……
难怪他们仨能玩儿到一块儿,不光是年龄相仿的问题,单纯就是傻子只会和傻子玩,老八上辈子愿意带这俩祸害真是闲到家了。
老八最近在干什么来着?
四爷木着脸闭上眼睛,迁怒迁的理直气壮。
胤禩刚接触理藩院的事务不久,正是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刚整理完哈密准噶尔部首领送来的请安奏折,看到下面那出自他们家大哥之手的折子下意识开始头疼。
然后,八阿哥就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眼底带着青黑的年轻人揉揉鼻子,苦大仇深的看着折子上歪歪扭扭的字,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没开始骂,远在准噶尔的老大就开始数落他,这不科学。
此时,真正的罪魁祸首雍郡王深藏功与名。
胤祈几个这次离开京城没有太久,去乾清宫让皇帝陛下检查检查没有缺胳膊少腿,然后就被嫌弃碍事赶了出来,三个小的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乐呵呵的朝四爷还有他们家汗阿玛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乾清宫。
就、人间清醒。
还带了些迫不及待。
康熙爷哭笑不得的看着仨人的背影,敲敲桌子让稳重能干的四儿子回神,少年人跳脱就跳脱吧,反正也跳脱不了几年。
已经离开乾清宫的三位阿哥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各自找额娘报了平安,在承乾宫旁边的宫道集合之后立马气势汹汹就朝毓庆宫而去。
他们对六哥带回来的西方学者都很感兴趣,还有那些愁眉苦脸的传教士,究竟怎么回事?
六哥跟着去一趟西方,别不是把那边搅和的天下大乱才回来的吧。
呜呼,也不是不行。
毓庆宫书房,太子殿下听着三个臭小子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看他们那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欧洲的不是他们家老六,而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万人迷杰克苏。
他们以后实在找不到事情干,去天桥底下说书也能赚的盆满钵满,太子爷一手扶额,心中竟有种终于不用担心弟弟以后会饿死的欣慰。
欣慰……欣慰个鬼啊!
太子殿下磨磨牙,屈起指头挨个儿给他们的脑门来一下,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当他们的情报中间商,免费苦劳力,别说差价,连本钱都赚不到的那种。
话说回来,他们家老六是真人不露相,一出手却惊掉众人的眼珠子,虽然没有杰克苏那么夸张,但是他在西方干的事情也没比杰克苏逊色多少。
这次跟着他来到大清的十来个教科书上赫赫有名的大佬,不管老少都对老六评价颇高,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和皇子殿下的关系最好,就这还能不翻车也是能耐。
天时地利人和,西方本身不平静,他们家老六又有本事,再加上大清的商人名声越来越大,如果再给他几年时间,他能把西方有名的学者拐回来一大半。
老六这么快回来,重点不是那些大佬,而是教会找事儿。
康熙三十一年他们家汗阿玛才公开解除禁教令,允许传教士在大清境内自由传教,这才过了几年,教会那边就觉得他们在大清站稳了脚跟开始作妖了。
教皇克勒芒十一世下令禁止中国的教徒敬天祭祖祭祀孔夫子,说什么“天”“上帝”“上帝”称呼在中国有特定的含义,不许以这些名字来称呼他们的“主”。
教徒祭祖祭孔就是对上帝的不诚心,如果要信仰天主教,就必须将原有的信仰抛开。
呵,朝廷这几天不驱逐传教士真的给他们脸了,他们孔夫子被读书人祭祀的时候,西方还在茹毛饮血当原始人,连祖宗都不让人祭祀,真当全世界都和他们一样找不到祖先吗?
太子爷不担心他们家汗阿玛会脑子抽了允许传教士的做法,教皇是教皇,隔了十万八千里想掺和大清的事情,他还不够格。
不就是找事儿吗,他们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