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钰还在种地。
顾晏生躲避刑部抓捕时, 他在种地,顾晏生被设计下套的时候他还在种地, 顾晏生决定去将证据拿回来时,他依旧在种地。
今天好像不太寻常,他几个表哥不在, 只有他跟几个还小的表弟, 连姥爷也不在。
去哪了?
何钰明显察觉出不对劲。
元宝喜滋滋的捧着刚从树上摘的果子,献宝一样递给何钰, “少爷, 尝尝这个枣子, 可甜了。”
姥爷家的千亩地不仅种粮食, 也种了果树, 一年四季都利用上, 丝毫不见浪费,无论什么季节都能摘到新鲜的果子。
何钰正想着事情, 一把便将他推了出去, “一边玩去。”
元宝一个踉跄, 差点摔倒。
“少爷?”
少爷这是怎么了?
何钰将手里的种子随意撒在地上, 拍了拍回了太师府。
那地里尽是泥巴, 沾在鞋子上又沉又重,何钰进门前刮在门槛上,随后便匆匆去找姥爷。
“姥爷?”
“表哥?”
“舅母,可曾见到过姥爷?”刚要进内院,便遇到他大舅母。
大舅母皱眉, “怎么了?找你姥爷什么事?”
何钰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上次姥爷答应我,要送我一瓶疗伤的佳药,说是不会留下疤痕,我想现在就要。”
他撩开衣服给大舅母看,“伤口快愈合了,现在用正是时候。”
那药特殊,须得伤口快愈合时才能用,有祛疤效果。
大舅母一脸了然,“原来钰儿也臭美啊。”
她指了指书房,“你姥爷还有你几个表哥都在书房呢,说是谈什么正事,你别打扰他们,先去客厅等吧。”
何钰点头,“谢谢舅母。”
他别了舅母,将元宝甩在后面,一个人去了姥爷的书房。
四周没人,也安静一片,只有书房内人影绰绰,姥爷和他几个表哥还有舅舅们在说话。
“姥爷,萧将军到底什么意思?这么明显的局,凶手会中招吗?”这是他表哥安清竹的声音。
“这就是萧大将军聪明的地方了,这么简单的法子都被他用活了。”对于萧琅这个后辈,从语气能听出姥爷的欣赏。
“凶手一定会上钩的,从杀害八皇子,到栽赃给二皇子,一丝差错也没出,说明凶手深思熟虑,心智过人,想的太多了。”
“正因为想的太多,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好的,坏的,能撇清关系的,不能撇清的,他都想过。”
“所以几率一半一半,疑者自疑,会去的可能更高。”
顾晏生确实比较多疑,他想的太多,心思太杂,既然能设计出完美的栽赃办法,自然也会想出一百个失败的可能,任何一个都将让他万劫不复。
“无论怎么样萧将军把目标放在宫里都是好事,这样钰儿也就安全了。”
“还是别高兴的太早,钰儿被姓何的教成坏胚,搞不好八皇子就是他杀的。”
“胡说。”姥爷护短,“钰儿秉性不坏,不可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二表哥安清云附和,“也别瞎猜了,今晚亥时就能见分晓。”
今晚亥时吗?
还来得及。
何钰悄悄离开,出去时与来找他的元宝恰好撞了个正着。
元宝手里还拿着东栆,腰里也兜了一大袋子,“少爷,什么事这么着急?”
何钰上上下下打量他,眼神古怪。
元宝护住胸口,“少爷,你这眼神我怎么瞧着慎得慌?”
何钰满意的点点头,“元宝,少爷有件事要你帮忙。”
元宝赶忙表忠心,“少爷你说,只要不是让我帮你逃跑,其他什么事元宝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帮你办到。”
何钰挑挑眉。
元宝心道不好,“我在哪?我是谁?我怎么失忆了?”
边说边往门口小步偷溜,被何钰强硬的揪起衣领,带回自己的房间。
房门一关,里面的人互换了衣服,只换了外衣,中衣没换。
何钰闻了闻身上的味,一脸嫌弃,“平时叫你多洗澡多洗衣服,都听进狗肚子里去了?”
元宝冤枉。
他今天干了一天的活,出汗是肯定的,而且他也不像何钰,衣服有专门的人清洗,洗完还给泡个花瓣,熏个香之类的。
最要紧的是何钰有几大箱衣物,虽然来的急,不过他娘惦记着他,给他收拾了整整一箱衣服带来,一天换三套都没关系。
何钰倒是不臭美,但他换衣服勤快,尤其现在天气变化快,早上冷,穿厚,中午热,换成薄的,晚上又冷了再换一套。
不用自己洗,也不用自己晾,无压力。
元宝就惨了,来的匆忙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一套还没干,一套还没洗,这套刚干完活,一身汗味。
何钰勉强接受,“算了。”
也没时间计较了,他要赶紧混出去。
元宝知道他的想法,“少爷,出去了千万要悠着点,那些个坏事不要沾,否则太师会打死我的。”
他是何钰的随从,但何钰的姥爷是太师,哪个都得罪不起,反正最后遭殃的肯定是他。
“放心吧。”何钰冷笑,“不把皇宫捅成马蜂窝我是不会回来的。”
元宝惨叫一声,连忙就要去拉何钰,奈何何钰跑的快,一跃从窗户口跳了下去,让他抓了个空。
元宝心道完了完了,依少爷的脾气肯定说到做到,小命休也。
说起来少爷的衣服好香啊。
少爷的衣服也好看。
何钰喜欢偏成熟的衣服,大多稍暗,暗红色,暗绿色,暗青色,米白色,乍看没什么出彩的,细瞧会发现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以大气庄重为主题。
少爷兜里还有些碎银。
何钰走的急,只拿了一些银票和金元宝,剩下的顾不上,反倒便宜了元宝。
少爷一向心思缜密,肯定早就料到,这是故意给他留的。
元宝喜滋滋的收起来,准备用这个钱也给自己做一套锦衣,其实何钰不穿的衣服他恰好能穿。
一来何钰喜欢宽松的,衣服都会稍大,二来元宝比他小了一岁,发育又晚,他剩下的衣服元宝穿来正好。
不过何钰的衣服很多都带标志,比方说他用的手帕,会绣个‘钰’字,他也衣服也是,所以穿不完剩下的只能压底箱,或者给元宝拿去改一改。
元宝喜欢用他的旧衣服做里衣,布料滑,穿起来舒服,还不会被主母发现。
主母不喜欢他穿少爷的衣服,大抵是觉得不好,还好少爷不嫌弃他,不穿的衣物都会给他。
他只给外衣,中衣拿去烧了或者丟了,避嫌。
元宝学着何钰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刚要端杯茶水来喝,门外突然有人说话。
“钰儿,你舅母说你找我?”
是太师的声音。
元宝吓了一跳,手上一慌,那茶杯险些摔了下去,他赶忙接住,摆正了放好,学着何钰的语气接话,“姥爷,我已经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何钰说话做事,无论干什么都底气十足,说的不紧不慢,语调悠哉自然,那种调调他学不来,声音也不像,不过隔着一层门窗,声音有些失真,太师没听出来。
“玉峰膏不要了?”
玉峰膏其实少爷也有,而且比太师家还多,不过他来的匆忙,没带而已。当时又怕主母担心,没告诉主母,主母也没有寄来。
“先隔姥爷那吧,钰儿实在是困。”
元宝头蒙在被子里,说话更加失真,太师一点没怀疑,“我都送来了,你起来拿一下。”
他晃了一下,发现门没关,“算了,我还是自己进去吧。”
他推开门进去,一眼瞧见床上的鼓包,无奈道,“这才几时你就困了?”
元宝没敢接话,离的这么近,保不齐会露馅。
太师将药放在桌子上,“我放你床边了,记得按时涂药。”
元宝‘嗯嗯’两声。
太师摇摇头出去,没多久又拐了回去,“不行,起来我看看,是不是发热了?”
这个天最容易发热,钰儿在丞相府娇生惯养,还有贴身随从跟着,从来没种过地,他干完活又受不住热,衣服一脱,这一冷一热下来最容易得病。
“对了,你那个叫元宝的随从呢?怎么没看见了?”
元宝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太师怎么记性这么好,居然记得他的名字。
太师坐在床边,撸起袖子伸手进被窝去摸元宝的额头,元宝躲了一下,被他察觉到。
他人老成精,立马意识到不对,蓦地掀开被子,露出里面的元宝。
“太师饶命啊,元宝知道错了。”
太师脸都气绿了,“钰儿呢?”
元宝哆哆嗦嗦,不敢说实话,“少爷他……他……”
“快说!”太师瞪眼。
他常年位居高位,笑时就是个和事佬,不笑时连皇上都怕。
“少爷去皇宫了。”小声逼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