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裕策马奔上这座长约二十余丈,宽约八九丈高约五六丈的土台,冲高敬宗道:“还真有父债子偿啊……应再加上一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高敬宗笑道:“夺妻之恨呢?要不要加上……”
“夺妻?”冉裕道:“连媳妇都保护不住,夺了活该……”
高敬宗摸摸鼻子,看着冉裕很是无语。突然,高敬宗想起,夏国应该立国法了,事实上任何一部法律,都不可以一成不变。商汤周武不拘古法而兴,殷周夏桀不改旧礼而亡。秦国以商鞅之法而兴,同时也以商鞅之法而亡。
商鞅建立的耕战之法,“凡是努力开荒,多打粮食,或者奋勇作战,多杀敌人者,都可因此而建功得爵。有了爵级,奴隶可以升为庶人,庶人可以升为官吏,官吏也因此可以加官晋爵。而于国不事农战,不得战功者,虽为王侯大夫也不能得到利禄官封。”
这套法律执行下去,秦军国就是一个强大的既得利益团体,从将士、官吏、商人和勋贵,都有上升的良性渠道。可是当秦始皇统一六国,统一天下之后,如果保持继续的扩张之路,秦国仍不会败亡。最关键的是秦二世失约秦国,不兑现军功赏赐,这样就让秦朝走向终结。汉律九章其实也是简化版本的秦法。
历代历朝的法律,制定的时候都是良好的法律,对国家和民族都有着良好的保护政策。可是一旦法律失去公正,社会矛盾激化,覆灭就不可避免了。要保证法律的公正,依靠官员自觉不行,人人都不是圣人,而必须依靠监督和制约,从而保证法律的公正……
高敬宗灵机一动,大声喝道:“今天就地宿营……”
夏国王仪仗队士兵开始安营扎寨,围着这座造律台,建立了高敬宗的王帐。十二根大木竖起支架,火盆燃烧起来,顿时让高敬宗感觉不再那么寒冷。
看着高敬宗伏案准备写字,冉裕道:“你想效仿古人在此立法?”
高敬宗点点头。
冉裕道:“我想加入两条……”
“可以!”高敬宗笑道:“说说看?”
冉裕道:“男人不许无故打女人,哪只手打,斩哪只手……”
“呃……”高敬宗道:“这个丈夫也不能打妻子吗?”
“当然不行,无故泄愤不行,有错可以罚。”冉裕道:“我最看不惯没卵打女人出气的男子,对了砍手太惨忍了……把他们这些人全部充军,发配到我军中,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这个意见倒是很有建设性。”高敬宗反问道:“那如果女人打男人呢?”
“这……”冉裕顿时无语了。
高敬宗道:“你要想好了再说,制定法律也不是儿戏,我写下的法,也不算是法,必须通过大家共同认可,才是颁布实施。”
汉唐宋时的汉民族,文化上的优越感让他们能够以平常心接受外来文明的先进一面,佛教的传入、大开海上贸易、印度梵文单词融入汉语,直到明末,徐光启等人还能以虚心学习的心态对待西方科技成果,翻译《几何原本》。
只有在蒙元满清以血腥屠杀和文化阉割去除这种自信心,并且有意识的引导汉民族精英知识分子走向寻章摘句的犬儒、腐儒道路后,她才逐渐失去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胸襟,被推进了黑暗落后的深渊。
造成这种病态心理,开始逐步朝着妇人身上宣泄,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的悲哀。尚好,南北朝时期,尽管女权地位并没有真正确立,事实上在这个时代女权运动已经相当有市场了。东晋有可以成功离婚的例子……
不得不说,冉裕算是歪打正着,一下子捅到了高敬宗的痛处,高敬宗决定解放女性生产力。不仅仅是平民,而是全民。在这个时代女性受教育的人群,主要集中在大家族和门阀中,他们如果出仕,可以很好解决人力资源特别是人才短缺的难题。
高敬宗想了许久,终于写下了《妇女儿童保护法》七个大字。
……
在北府军都督府,现在的夏国王宫,三十只如同小孩手臂粗的蜡烛,把寝宫照耀得没有一点阴影,明亮的烛光映照在郑诗诗的脸上,照得纤毫毕现。和工笔仕女图上,瓷娃娃般的美人儿相比,郑诗诗脸上多了一些母性纯洁的光辉,郑诗诗轻轻的**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露出一丝坚毅。
两名贴身侍婢红袖添香跟随高敬宗南下去了建康,此时负责照顾郑诗诗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名叫顾燕娘。顾燕娘道:“大娘子,七公子来了!”
郑诗诗淡淡的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名眉眼与郑诗诗几分相似的青年,进入之后,神色顿时异常激动,半天都说不出话,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眼睛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三姐,真的是你!”
要说起来,这个被称为七公子的人还真不是外人。而是郑诗诗叔叔郑系幼子——郑同。冉魏永兴二年八月,身为冉魏国征虏将军吕护绑架洛州(由司州刺史部改制而成)郑系,投降东晋,郑系被腰斩于建康。冉闵随即后命时年十一岁的郑同为东宫太子侍读,承袭魏国郑系安国县公的爵位。后前燕破燕,生擒冉智,时年十二岁的郑同被当成普通小宦官放掉了。郑同跟随籍戡等流落籍字营,早先时候郑诗诗就认出在荥阳郑系排行第七堂弟郑同,只不过当时郑诗诗并非声张。
郑诗诗轻轻道:“燕娘,出去看着点,不要让其他人过来……”
顾燕娘点点头,转身离开寝宫。
郑诗诗道:“小七,近年来可好?”
郑同无声地流着泪,笑道:“三姐,我很好……”
“就这世道,怎么能好。”郑诗诗叹了口气道:“如今……”
作为世族子弟,郑同和郑诗诗生长的环境,让他们比普通人多了一些政治上敏锐嗅觉。郑同道:“三姐,有什么事,只要七弟可以帮得上忙,尽管吩咐,不用客气。”
郑诗诗神色黯然,泪水悄然滑落:“我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