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成姬听完宝笙的一番计谋之后，也不禁沉了面色。

本就不宽敞的外阁此时紧紧封闭，如同黑暗的牢狱一般。若不是因为静谧得可以听到两人微弱的呼吸，定会以为这阁中的空气早已被这压抑得凝滞。

“姐姐，你还犹豫什么？太子妃过寿，东宫之中定然是人多手杂，正是咱们下手的好时机啊！”宝笙见成姬面色郁郁，并不表态，首先打破了殿中怕人的寂静。

成姬轻轻蹙了蹙眉，涂了浅红蔻丹的指甲轻轻滑过半旧的梨木小桌，留下了两道清晰的印子。她沉了沉气，稳声道：“你适才说的计划，听上去还算完满，可以再思量一番。只是，咱们当真有把握，能将那东西正巧下到太子妃的茶中么？”

“姐姐，你还信不过我么？”宝笙听闻成姬担忧的竟然是这个，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纤弱的身子向后一靠，懒懒道：“即便此事是由高良娣主张，可终归还是在琳琅殿办。琳琅殿的李嬷嬷被太子殿下贬去了掖庭宫后，这琳琅殿的奴婢们一时没个人管束，明面儿上跟以前没有区别，可其实早已成了一团散沙。太子的心思又都放在云涟殿，如今想在琳琅殿中安插个细作，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成姬轻轻颔首，道：“我只是觉得，事关重大，还是要细细思量周全才好。”

宝笙一急，挺直了身子，有些嗔怪道：“姐姐，你何时变得这么优柔寡断？那贱人想要献茶，咱们便在太子妃的茶中下毒，自然人人都会将眼光放到那贱人身上。姐姐你连寿宴都不去，谁会疑心到咱们呢！何况就算是牵连，也只会牵连到主理此事的高良娣。哼，虽然二姐的死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她位分仅此于太子妃，在东宫之中于姐姐也终究是个威胁，顺便除去她也不算什么！如此完美的一石三鸟之计，姐姐难道要生生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么！”

成姬见她着急，便微微摆了摆手，沉着道：“小妹，我知道你是心急报二妹的大仇。可是你日日在云涟殿，难道看不出太子对于那云凌的依赖么？哼，即便是真出了事情，即便此事当真是云凌做的，太子都未必肯狠下心来责罚她！事后她只需细细思量，便会明白在这东宫之中，能有动机做此事的只有我一人！虽然借机除去了太子妃，可未尝不会将咱们自己赔了进去！”

宝笙一怔，一向紧致的肌肤竟有些抽搐，眉心也是紧紧蹙起。然而旋即，她又灵机一动，道：“姐姐，我差点被你带到歪路上，这一次，你可当真是糊涂了！别忘了，在皇宫之中，还有一位独孤皇后呢！她一向视元佩琳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若是元佩琳中毒身亡，你觉得她会轻易放过云凌么？哼，还待她细细思量？独孤皇后本就欲除之而后快，怎会给她开口的机会！”

成姬冷眼瞧着自己的妹妹已然思量的这般周全，心底却暗暗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这个小妹，比之心计，当真是一点都不输给自己啊。

来日，云凌已除，那么云涟殿的主人，也许就该是…

“姐姐！”宝笙见成姬竟然还是这样不慌不忙，心中更加焦急。

成姬一抬眼，勉力扯出一抹笑容，颔首道：“你说的确实有理。不过你也说了，机会难得，咱们必要做到万无一失。你先回云涟殿去，待我思虑周全，自会派人告知你。”

宝笙心知再劝也是无用，成姬做事一贯的谨慎，让她在这片刻之间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也确实是不太可能。于是只得盈盈起身，施了一礼，道：“好吧，姐姐，那我便先回云涟殿了。”

走到门前，却又突然冷语了一句：“姐姐，二姐的仇能不能报，姐姐是否能够铲除异己一飞登天，全都在这一次了！”

“娘娘。”杏儿皈依了云凌，毕竟有些心虚，远远地瞧着宝笙走远了，才敢回到寒烟阁来。而见到成姬又是这一副阴沉不定的脸色，不禁惶恐。

成姬抬眼，见杏儿削瘦的身子有些发抖，看上去很是害怕的样子，还以为是适才自己骂她过重了，心中有些不忍。然而才想温言两句，却想到自己当年看着这丫头聪明伶俐，辛辛苦苦才从乐庭中将她调来寒烟阁侍奉，然而她却一贯的偷懒耍滑，心中的气不禁丝丝上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还知道回来？”

过了这么久，杏儿原本还以为成姬的气儿该消下去些了，不料她竟还在为那件小事而对自己冷言冷语，一颗心也不禁寒了下来。可是与此同时，她心中的愧疚却也逐渐烟消云散，面色也不再似适才那般紧张了。

“是，奴婢回来侍奉娘娘。”杏儿低眉敛目，不再抬头看她。

成姬见杏儿不再眼泪涟涟只知道哭鼻子，反而沉着冷静，心中的气儿倒也消下了一大半儿，淡淡道：“以后，偷奸耍滑的事儿，不要再让我看到，否则，你也不必再在我身旁侍奉了。”

杏儿不禁心中冷笑：呵，难道你以为我还愿意在你身旁侍奉么？

侍奉多年，你却只将我视作你一颗有了宝笙后便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那么，便也不要怪我不念从前乐庭的情谊了！

今日，你是主子，而我却是低贱的奴婢。但来日，我定会摆脱这低贱的身份，摆脱这被你呼来唤去的命运，会成为东宫之中有名有位的娘娘，让你为今日而感到后悔！

然而她面儿上却不露声色，恭敬道：“杏儿知道了。”

“好了，别在那傻站着了。正巧，有件事儿，我不便出面，正好要吩咐你去做。”

成姬眼神一瞄，杏儿便如同从前的习惯，踱着小步轻轻走到成姬身边，微微屈身。而成姬纤纤素手轻掩朱唇，便开始在杏儿耳畔低声叮嘱。

杏儿的面色逐渐变得铁青，连心跳都几乎要窒息停止。成姬，她，竟然要毒害太子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