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抱歉地跟常坤摇头:“以为不是很着急,想当面跟她说,她没空,就打算等她有空的时候约出来见面,我反正也有另外的事想跟她说。再加上事情特别多,就耽搁了。乔兰香是谁?这条信息非常着急吗?要不我直接给她发短信吧。”
常坤看了一眼手表:“挺急,怕她不提防吃闷亏。乔兰香是四年前陈家坞的留守村民之一,也是这整件事情的重要关系人之一,同时也是寄生人之一,她对黎绪是有杀心的。我们调取珠宝店的监控录象,她们前后出现在录象画面里,乔兰香跟踪黎绪,黎绪肯定知道自己被跟踪,否则她不会进珠宝店,她一向对那些亮闪闪的东西没兴趣。我希望她了解那天跟踪她的人是乔兰香,这很重要,麻烦你尽快转告。”
我*地点头,像接了个神圣的任务似的。
然后他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站起身来,临走又有几句交待的话:“记住,今天我们在这里的对话,属于最高等级的机秘,一个字都不能泄露。我因为之前调查过你,又让何志秦跟你接触,诸多因素,决定信任你,所以不带任何条件告诉你这么多事,你要好自为知。”
我仰着脸看他,诚惶诚恐点头,很感激他的信任。
他又说:“以后我会找机会把你想了解的陈家坞各方面材料以及全部‘人皮X案’的情况都告诉给你听,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巴巴地等他提要求。
结果他抬腿往外走,走到门外才转过身来说了三个字:“别添乱。”
我呆坐在原处不动,竖耳听他脚步声越来越远,慢慢下楼然后突然停顿,应该是在总台结账。差不多一分钟后,脚步声继续往外走,然后手机响,他站定了接起来,说话的内容听不见,但隐约觉得好像跟我有点关系,紧接着,脚步声又回来了,穿过大厅,上楼,走回到包厢门口,敲敲门,不等我回应,就自己推开门进来,一脸严肃地说:“有件事情,原本想暗中进行,但我不愿意对你采用不光明磊落的行为,所以跟你商量。”
我点头表示同意商量。
他说:“我们想辨认一下你的身体是否散发奇特的药香,你同意吗?”
我暗自忖夺几秒钟,觉得这种事情我反对压根没用,他们明着来不行肯定会暗着来,所以不如爽快点,给他们留个好应象,所以点头:“我同意,但事后我需要知道结果。”
他也同意,然后打个电话跟对方说:“可以了,上楼吧。”
马上就听见楼下有汽车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是两个人急匆匆的脚步声,其中一个是楼明江,另外一个不认识,但来这里之前在医院里见过,就是检查完成冬林的状况以后,跟林涯一起离开的那个。
林涯没来,我想可能是在楼下的汽车里,感觉很牵挂,又记得他冲我摇头的样子,所以在常坤面前提都不敢提起。
两个人进来了,楼明江手里提着一个看上去像便当袋的立方体袋子,冲我笑笑,说了声抱歉,要我将袖子捋到手肘以上,然后他将袋子搁到桌上,打开,取出一个白色有块液晶屏的机器,将红黄蓝三条软电线接到我手臂上用医用胶袋粘住,准备就绪以后按下机器上的电源开关,滴的一声,液晶屏幕亮了,有横的竖的线,一些奇怪的符号,全都看不懂。
这玩意肯定是个电子鼻仪器,要比楼明江戴在手上那个伪装成戒指的高级许多。
我早就意识到那天楼明江跟我握手,几次靠近并密切注意自己的戒指,就是想凭它来确定我身体的某样值,所以回头查了些资料,最靠谱的可能就是电子鼻,高科技的玩意,以颜色的细微改变来判断某些人类嗅觉闻不见的气味。现在这个仪器看上更高档也更复杂。
液晶屏上面几条线有轻微的波动,上上下下,有点像心脏仪,但又不完全一样,怪怪的,我也懒得问,只要最后把结果告诉我就行。
楼明江蹲着身体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看了差不多近五分钟,然后抬起脸看常坤,一脸疑惑的、不可思议的、但是马上又转变成喜悦表情,我看得发慌,不知道他到底几个意思。
常坤皱着眉毛看我两眼,扭脸吩咐跟楼明江一起来的那个看上去大概四十岁不到、个子不高、长相挺丑、有点精悍、目光阴郁、长了张番薯脸的男人说:“把林太医带来。”
番薯脸丑男去了,没多大一会,林涯跟在他身后走进包厢里。
常坤对林涯说话的态度很客气,说:“麻烦您闻一闻这位姑娘身上的味道属于哪一类。”
林涯从容不迫朝我走过来,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对我表露什么,只能公事公办俯下身体,将脸凑近,闭上眼睛,伸着鼻子在我脖子里深深闻了几下。
我也闭上眼睛,也悄悄深吸口气。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闻见我身上的什么味道。
反正我已经在他身上闻见了某种和苏墨森和修叔叔、陈伯伯他们一样的味道。
也许那就是长生不死的味道。
可我自己身上却没有这种味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
林涯嗅了十几秒钟,往后退,看常坤一眼,意思大概是可以了。于是楼明江把仪器收好,然后三个人站在那里看我,我因为是坐着,这个高度差有很大的压力,又觉得现在站起来的话挺多余,所以就那么尴尬地仰着脖子挨个打量他们的脸。
楼明江冲我笑笑,说了声再见,拎上东西要走,被常坤喊住。
常坤说:“什么结果就在这里当着她的面说吧。”
楼明江很为难。
林涯倒不为难,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沉默几秒钟以后,楼明江看看我,咳嗽一声,清清喉咙跟常坤汇报:“仪器显示她身上除了有两种列表中的药草味道以外,还有一种不确定的味道,没有更多别的了。”
常坤望向林涯,意思是问他闻见了什么。
林涯开口:“兰蔻的粉底液和粉饼,香奈尔NO.5香水,隐约有一点水影藻的味道,别的闻不出。”
我心里有点放松又隐隐觉得不安,其实说白了我压根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我知道水影藻是什么,陈伯伯的药谱上罗列着功效,对人体造血功能有极大作用,促进新陈代谢,还能排毒。这药如果连着服用五六年,身体就会自动分泌它的药素,以后继不继续服用效果都一样。陈伯伯说过,这是那么多药草中难得几样完全没有毒副作用只有好作用的药草之一,所以苏墨森逼着我吃我也就吃了,虽然苦得要命,好歹吃不死人。另外还有一味药叫红梨,针对女性生育功能有特别神奇的保养功能,苏墨森也逼我吃了十几年。林涯没提到这个,但楼明江的仪器应该识别出来了。
但楼明江说仪器还识别到一种不确定的味道,这点让我觉得很糊涂,心想该不是苏墨森还给我吃了什么我不了解的东西吧。
话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楼明江看看常坤,常坤轻轻挥手做个“可以走了”的手势。
他们走后,常坤关上包厢门重新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不急着走了,再次跟我聊起来,问我自己知不知道这个情况,就是身上药香味的事。
我抿抿嘴,点头说:“知道。”
他问:“你是不是服用过什么特殊的药物?”
我继续点头,又苦笑一下:“应该是,反正我爷爷经常逼我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怕把我毒死。”
常坤问:“你知不知道那些药是从哪儿来的?”
我答:“不知道,我爷爷从来不让我多问多打听。”
常坤垂下眼睛,显得有点不甘心,过了一会突然喃喃自语说:“你爷爷给你服用的药很可能就是从陈家坞地底那个墓葬里来的,四年前陈家坞的命案结束以后,我们下去勘探过,里面种了很多药草。”
我虽然心里也这样想,但嘴上终于还是什么都不说。
主要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才好。
还不清楚常坤到底是哪路的神仙,不敢冒冒然掏心掏肺和盘托出。
我不介意多看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以后的路怎么走。
然后,常坤告诉我说四年前陈家坞案件结束后,因为牵涉太多生物学和药理学方面的东西,而且事关重大,上面非常重视,拨下专款成立了特别实验室,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设备、仪器和专家。
我想象了一下,觉得这个实验室的规模应该不得了大,而且分工精细,楼明江和林涯等人都是其中的主力,大概也包括上次在江城见过的那个叫吴沙的心理医生。
上次去江城,我觉得警察、生物学家、心理医生这样三种职业的人共处一室接待我真的十分诡妙,完全理不清楚关联。
现在清楚了。
他们都属常坤说的那个特别实验室。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林涯是怎么加入常坤他们的实验室的?按道理说,他应该是苏墨森团队里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