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是一场又一场的远离,在回家养伤的光阴里,我深谙此理。
小时候在家,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大学后在家,人家看到你会笑着问候你放寒暑假回来啦,毕业后在家,出去外面人家就会问:“咦?你怎么回来啦?”
“毕业了吧?”
“请假回来吗?”
我不喜欢我妈笑着回复这些言语:“没有啦,脚受了伤,辞职了,回来休养一段时间。”
这时候,那些八卦的好心人会看一下我的脚,然后说:“对咯,养好身体再去赚钱,不急。”
这时候我乖巧的外表下总会抓狂无比,我回自己家,回来干嘛,回来多久干.你们什么事?
说到底,长大成了远航的船,大部分时间都是不靠岸的,一直停靠在岸的,那是废船。
陈岚结束近期的演出后回城南看我,那时年关将近,我已经可以不依靠拐杖行走,只是右脚还不能太使劲,以至于走起路来姿势与正常人有所差异,看起来真的像个瘸子。
陈岚来的时候,我实在不喜欢自己是被探望的感觉,于是裹上到小腿肚长的黑色大衣,跑到小区门口去迎接她。
看见单着脚蹦着出小区的我,陈岚齐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赶紧跑过来将我接入怀里,抱着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我咋咋呼呼道:“靓仔,能仔细着点不?”
最近陈岚去了广州演出,那边的一声声靓仔靓女让她尤为沉迷。
“脚现在怎么样了?”
我在她面前走了几步,笑道:“差不多都好啦,顾阳说坚持做复建,平时多注意,可以恢复的,我不用当瘸子啦!”
这下陈岚脸上总算才有了笑意。
在家待久了让我压抑,陈岚将我接去城东她家,去是时候她的继母不在,只有陈深在客厅里看《神兵小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陈岚这个传说中未来要跟她争家产的弟弟,今年已经四岁,模样倒是有些像小时候的陈岚,还没有褪去的婴儿肥让他看起来奶萌奶萌的。
看到陈岚回来,陈深屁颠颠就粘上来,“姐,陪我一起玩捉迷藏吧!”
陈岚蹲下来,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好,你去找个地方藏起来,数一百下姐姐就来抓你哦!”
陈深脆生道“好”,屁颠屁颠就跑去找地方藏起来。
就在我觉得他们姐弟关系不错的时候,陈岚却一点要去找他的意思都没有,拉着我回她的房间然后反锁。
我好奇道:“你不去找陈深?”
陈岚道:“我找了啊,只是他藏得太好我没找到。”
我看着陈岚无所谓的表情,好笑道:“小时候巫晓风也跟你讨厌陈深一样的讨厌我。”
陈岚斩钉截铁回答我:“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我永远不可能接受他。”
那时候的陈岚,觉得接受了陈深就是对亲生母亲的背叛,直到6年后,年仅十岁的陈深为了陈岚,天不怕地不怕地跑去围堵巫晓风,胡搅蛮缠逼着巫晓风娶自己姐姐的时候,陈岚才明白,也许这个弟弟是上天送给她在这场父母离异中的唯一慰藉。
说到巫晓风,我问陈岚:“还等吗?”
我没问等什么,陈岚却心中明了,“十几年都追过来了,哪里还在乎这两三年?”
我张张口:“回城南前我去看了他,他说女孩子的青春有限,不愿意你再等他。”
“他就巴不得甩开我。”在其他追求者面前高傲得像只孔雀的陈岚对巫晓风却总是无奈。
陈岚伸手过来抚摸我额头的那道伤疤,当初为了伤口更好的恢复,顾阳不同意我去剪刘海,怕盖着头发容易感染。
陈岚说:“带你去剪个刘海吧?”
我想,额头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这时候剪刘海应该是不影响的,于是同意了。
除了刘海,我的脑袋因为做手术要开刀,头发也给剪掉了,现在虽然长起来,却是狗啃一样的短发。
去到理发店,陈岚挑了个适合我脸型的短发,指着图片跟理发师讲按着图片来剪。
待我剪完头发,回头发现本来应该在一旁等我的陈岚,其实在我后面的位置那里已经剪了个跟我一摸一样的短发。
我这个人最受不了这种感动,一下子没争气,坐在理发店的椅子上“哇”地大哭出来,吓得托尼老师以为是我嫌弃他给我剪得太丑,一个劲安慰我其实不难看,并且给我那个发型打了五折,希望我能看在他服务态度的份上下次介绍朋友去他们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