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明镜,所以我愿做你的镜中天,你是江流,我才愿为你的水中月,倘若你两者都不是,你就是你,那我便只是那个想永远守在你身边的平凡的我。”
小区外面的老榕树四季常青,在家休养的这两个月里,我已经跟小区里的大妈大爷们打成一片,甚至学会了象棋,偶尔还能和榕树下的大爷们斗智斗勇一把。
开店的事情因为我的伤最终也没有落实,被迫弃医的顾阳开始转攻网络计算机技术,他学什么都很快,在这个网络快速发展的时代里,未来一片可期。
那天顾阳像往常一样晚饭后陪我在院子里做复建,小区楼下小卖铺的王妈看着我们一脸的姨母笑,“我当年啊,就看你们两个有戏,本想着就是小孩子家家玩玩而已,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经历这么多还能不离不弃。”
我心中晦涩,顾阳倒听得开心,还在王妈的小卖铺买了瓶农夫山泉。
离开小卖铺的时候,王妈还对我说:“小阳是个很好的小伙子,小沙你福气真好啊!”
顾阳说:“遇见她是我福气好才对。”
我只笑笑,没有说话。
跟顾阳的婚期定在巫晓风出狱后,像是怕夜长梦多,我刚可以拄着拐杖自己在小区里溜达,顾阳就开始哄骗我去把证先领了,而我自是不愿在这种情况下领证,顾阳不忍我为难,也很少跟我提及。
今天老榕树下没有人约棋,顾阳扶我在老榕树下的石椅上坐下,将农夫山泉拧开递给我,时至深秋,傍晚的风吹在身上叫人有阵阵发凉。
“明天一起去看看婚房吧,按你喜欢的来装修。”顾阳突然说道。
新房的事情一直都是他跟我妈在物色筹备,我虽略知一二,却因为对顾阳难言的愧疚心理一直不愿接受这个事情而假装充耳不闻。
我说:“把房子退了吧,如果我们非要在一起,你家就是最好的地方,我不要再搬去哪里,非要搬的话,我不愿留在城南。”
城南的日子悠闲安逸,适合孩提时代的无忧无虑,适合在外奔波疲惫时回来洗去倦意,适合养老,但在我受伤这段时间看来,它绝不适合这个年纪的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平平淡淡的隐居。
我听到顾阳笑了一下,抬头看到他眼底有些湿润的泪花,他看起来那样子开心,开心得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问我:“所以,你是同意嫁给我了?”
我想,他应是多期待与我成为一家人呢?怕是比我之前做梦都想着要嫁给他的念头还强烈吧?
我说:“顾阳,你想好了吗?我的脚可能恢复不了,未来我有可能会变成瘸子,你愿意娶一个瘸子当妻子吗?以后我们一起上街,别人会指着我的脊梁骨说我一定很有钱。”
顾阳问:“那样不是很好吗?你一直想变成富婆。”
我说:“但我不愿他们觉得你是因为我很有钱才跟我这个瘸子在一起的。”
顾阳捧起我闷闷不乐的脸,在我身前半蹲下来,额头抵着我的脑袋,我想躲开,不愿他感受到我额头那道不平的伤疤。
顾阳察觉了我的抗拒,捧着我脸的手更加用力,让我挣不开却又奇怪的没有弄疼我。
他认真道:“那么巫小沙,你想好了吗?你要跟一个有精神病风险的人在一起吗?我随时可能会发病,有可能只是下一秒。我很自私,知道自己这样子的情况还是不肯放过你,我想跟你结婚,越快越好,在我清醒的日子里,竭尽所能的爱你护你。我知道,跟我在一起你要承受很多压力,你跟我不能够有孩子,甚至不知道我是否能清醒的陪你过完一辈子。我从不觉得自己就输了正常人什么,但在你面前我特别自卑,怕你后悔,怕你不愿意跟我过这种没有保障的未来,我想早点把你骗到手,我其实很卑鄙。”
这是顾阳第一次向我袒露自卑的心声,震惊之余,感动却来得更多。
他害怕未来孩子会重蹈他的童年覆辙,很早就表明过他绝对不会要孩子,而我一直觉得他优秀得时常让我感觉他是镜中天,水中月,那么近又那么远的距离,是我如何也赶不上的。跟他在一起自卑的那个人应该是我,以至于曾经我也想快点跟他结婚,趁他没有反悔。
顾阳继续说:“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我知道生死本平常,没有谁可以逆转,可是那天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你,我发了疯的害怕,甚至想好如果你回不来,我就要秦天雅一辈子把牢底坐穿了,要许末年和他那个妈不好过,可是我不能下去找你,至少在晓风出来之前,我得替你照顾好你爸妈,虽然那时候,他们一定恨我。”
“我经历过两次以为要永远失去你的痛苦折磨,所幸命运眷顾,两次你都能好好的回到我身边,小沙,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
顾阳的话让我很想痛哭流涕一把,感觉跟他在一起,自己就是个最大的小偷,何其有幸才能偷得他这样的人的一颗心。
秋风卷地刮来,我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不理会放在一旁的拐杖,撒泼着向顾阳张开双手,“我坐累了,你抱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