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魔鬼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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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学毕业,没有找工作,回了老家。一座西南边陲的小镇。来自印度洋和太平洋的季风每年六月准时到达,带来雨季和满山遍野的丰饶。我爱我的家乡。我的导师质问我为什么要回老家时。我这样回答他。

坐在火车上,我睡着了。醒来时,口渴,想拿包里的水喝,才发现包不见了。在裤兜儿里摸索一阵,掏出三块钱。餐车路过的时候,买了一瓶矿泉水。本来想买可乐的,但是要五块钱。我喝了水,闭上眼。在还没有陷入睡眠之前,我开始回忆包里的东西。一件外套,一部刚买的手机,一个钱包,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几千块钱。好像就这么多。对了,还有一本书。什么书呢?想不起来。我又睡着了。

我感觉有冷风钻进我的耳朵,有点痛。坐在我旁边的西装男打开了车窗。风把泡面盒的盖子吹得翻了过来。表面已经冷却凝固的红油也被吹散了。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像一条无形的蛇,在我的鼻孔里游荡,蛇信舔舐着我的神经,弄得我想吐。冷风继续刮着我有些发烫的耳朵,耳蜗里的嗡鸣让我感到烦躁。

能关上吗。我说。西装男瞟了我一眼,没说话。窗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缠绕耳朵的风声瞬间被车厢里的嘈杂取代了,就是那种突然被塑料袋罩住头的感觉。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喧闹。我用双手撑住椅子,想挪一下屁股。

我的包又出现了,就放在原来的地方。好像它一直在那。拉链被打开了,像一只咧着嘴的癞蛤蟆。它呱呱地叫,告诉我刚才是一场梦。我把手伸进它的嘴里,钱包还在,手机也还在。钱没了。书也没了。

我把外套拿出来穿上。操!我心里暗骂。那他妈到底是本什么书。我疯狂地搜索我的记忆,没有任何收获。

我打开手机,发现有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简短的一句话:兄弟,钱我拿走了。我把手机锁屏。看向窗外,火车在桥上,桥在茫茫白雾里穿梭,外面好像是一个湖。是湖面上蒸腾起的水雾,还是天上落下的云呢。天与地的边界已经难以分辨,仿佛置身仙国,我听到了无数类似癞蛤蟆叫声的声音,此消彼长。神仙们觥筹交错的瞬间,饮酒作乐的时刻,好像都被困在了一个个透明的水泡里,声音变得模糊,不可名状。最后成了虫鸣,成了蛙叫。我想起小时候爬上树叉抓萤火虫时,四周向我扑来的虫鸣蛙叫。在那些静谧的夜里,我有幸听到了神仙的欢愉。我原以为那是来自不远处的喧闹。其实,那是最遥远的欢笑。而活着的人无法理解这样的欢笑。

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了,又弹出一条短信:兄弟,我只要钱,手机还你。至于那本书,就不还你了,我还挺爱看的。

我立即回复:那书叫啥名?发送失败。重发,又弹出一条红字,发送失败。我拼命地点击发送。直到红色的感叹号手机屏幕里连成一条笔直的链子。我滑动屏幕,那红色链子一直延伸,好像没有尽头。

我再次把手机锁屏,拍拍西装男的肩膀,他扭过头看我。

我说,能把窗子打开吗?

他想骂人,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在酝酿一个合适的措辞,好让西装革履的自己不显现出衣冠禽兽的模样。在他骂出来之前,我探身打开了窗户,把手机甩了出去。西装男一怔,恼怒变成了惊讶。等他缓过神儿,迅速摸向自己的包,发现手机还在,才松了一口气。

火车随后驶入隧道,黑暗降临。窗子又吱呀吱呀的响了一阵。我听到了西装男略显谨慎的声音:小伙子,心情不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就回答:放心,我不是精神病。

我不是那意思。西装男有些难堪。跟女朋友分手了?

不是。

行为艺术?西装男带着笑意。他为自己的机智幽默而感到高兴。

对,行为艺术。我说。

真的?他本想开个玩笑。

真的。我闭上眼。火车被拖进光明。艺术家不需要手机,也不需要光明。我又说。光线再次充满车厢。

但你坐在火车上。西装男发出一串笑声。这又是一个机智幽默的回答。

我又睡着了。

我抱着我爷爷的骨灰盒,偏头夹着一把黑伞。为了避免骨灰盒照到阳光,以确保逝者安息。

我问一旁的神婆,为什么不用黑布盖住。我这样很不方便的。

她连忙对我做出禁声的手势。意思是我忤逆了我的爷爷。黑伞是她带来的,两百块钱一把,据说是得到了神仙庇佑的仙伞。多可怜的神啊,熬了几千年才换来的庇佑权,两百块钱就给打发了。

我朝着火葬场的大门走去,神婆跟在后面撒纸钱,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清。

伞柄碰到了我青紫肿胀的眼角。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不停地淌。我打了给遗体整理仪容的那个人。实际上,应该叫入殓师。我看过《入殓师》这部电影,我觉得他不配。

停放遗体的房间里,有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这是生与死的最后一道屏障,让尸臭无所遁形。三叶风扇试图搅动几乎凝固的空气,空气缓缓流动,形成粘稠的风。那个人捂着鼻子走到我爷爷面前。

几天了?

五天。

脸黑成这样。都招苍蝇了。直接推去烧了吧。他厌恶地看了一眼落在爷爷额头上的苍蝇。由于捏着鼻子,他声音有很重的鼻音,显得更加刻薄。

什么。我看向他。他被我看麻了。

要化妆也行,这个数。他伸出两个手指。

二十?

他摆摆手。两百。

我的拳头带起一股风,惊起了那只停落的苍蝇。他的牙掉了。

爷爷终究没化成妆。他脸颊下凹,青黑的嘴唇已经包不住牙了。我看到神婆包里有一盒印泥。神婆见我要把印泥当作死人的口红。死活不给我抹第二次。就这样,爷爷成了日本艺伎。人中下方一点红唇。

就这样吧,老爹。

走出火葬场的大门,太阳已经西斜。

你可得把钱给我结了。你家那帮人,太抠门了。神婆把撒剩的纸钱塞进包里。算上伞的钱,一共六百七十六。

你找他们要去呀。我爷爷的钱都在他们那里。

诶,你可别想赖账。神婆急了。

我的钱包被偷了,现在没钱。

可以扫微信。她指指包里绿色的牌子。

没有手机。

现在谁没有手机。你要是真的孝顺,就别丢了你爷爷的脸。

他已经给过你钱了。

神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她已经把刚脱下来的道袍折好,正要塞进包里。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哪有的事啊。不过算了,我和你爷爷也算是老相识了。钱嘛,我就不要了。但这把伞可得还我。她指着黑伞说。

我弯腰,夹着伞的脖子一松。接着。我说。

橘黄的阳光直照在骨灰盒上。我能看到一条黑色的裂纹。

你那一家子人,真不是东西。神婆把伞收好。

我知道。我盯着裂纹,它好像越来越宽。

我去找他们要钱。他们跟我说,谁请的你找谁要去。我怎么去!这不咒我死吗!缺德!她自顾自地说。

我没有家。

神婆越说越激动。要是放在当年,我非……你说什么?她问。

没什么。我先走了。

我回到那个家。他们正在吃饭。

回来了,骨灰呢?说话的是王秀丽,爷爷的女儿。爷爷有五个儿女。王秀丽是老大。他们在商量怎么分钱。见我走进来,便不再说话。

在门外。我看到王秀丽手里捏着一沓钱。太阳斜的更厉害了。

这两千你拿着。你也知道,老头的丧事花了不少钱。就剩这么多了。还有那屋子不能给你住了。下个月,你哥可就要结婚了。说着,她又从那沓钱里抽出几张,在我眼前挥舞。这五百啊,就当你的礼钱了。

五百怎么够。我给两千吧。

黑夜降临时,山的轮廓处还泛着橘黄色的光。现在,那是世界上唯一的光了。

我卡上还剩的五百零三毛钱。

今晚去网吧。明早上山,重新回到我长大的地方。我把装着骨灰的铁质小酒瓶塞进包里。骨灰盒太大了。我明天不方便拿。剩下的骨灰,我撒在了镇西头的鱼塘里。那晚风很大,并且夹杂着鱼腥味。我吸了一口烟,对着被扬起的白灰说:你可别把人家的鱼给毒死了。

网吧老板点了熏香,借此掩盖难闻的异味。我被熏得头疼,凌晨三点,才昏昏沉沉的睡着。

我记得小时候,爷爷带我上山采松茸。行走在潮湿的山林,脚底一半红泥,一半苔藓。一不留神就要摔跤。

老爹,这山里有老虎吗?我揪住身边一根树枝,再次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生怕再次滑倒。我抬头看林隙中碧蓝的天,忽而听到鸟扑腾翅膀的声音。我立马抱住一棵树,想爬上去,追那只鸟。

你再不跟上,老虎就把你叼走。爷爷挥舞砍刀,斩断挡路的树枝。

等等我,老爹。我打消了爬树追鸟的念头,忙弯腰去够前面的树枝。待抓牢后,奋力一跃,屁股落地。我疼得喊不出来。树梢似乎都在朝一个点弯曲,在我头顶极速地旋转,形成了一个绿色的漩涡,把我吸了进去。

一股苦涩的味道玩命往我鼻子里钻,我几乎是被呛醒的。绣花的棉被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离床不远处,生着一堆火。烧的是松木。我想坐起来,刚用力,屁股就传来一阵剧痛。

完了,屁股开花了。我小声嘟囔。

醒了?爷爷坐在火堆旁,手里端着一个瓦罐,在火上烘烤。我在熬药,等下起来把它喝了。爷爷的声音并不温柔。但在这昏暗狭小的屋里,这足以使人心安。

不行,我起不来,屁股开花了。

就一根木枝扎到了屁股。没出息,还疼晕了。爷爷也不回头看我,换了一只手,继续端着黝黑的瓦罐。

才不是。我心一横,从床上坐起来。说我没出息,哎,哎呦!我撅着屁股,爬下床。伸手去拿爷爷手上的瓦罐。

啊!烫!疼!屁股和手指的剧痛一齐发难,眼泪被硬生生扯出眼眶。鼻涕就没那么有骨气了,已经淌到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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