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古路走出关口,经过棚户区路过烧酒馆的时候看了一眼,生意很好。十几张桌子全都坐满,而且门口还坐着几个人,大概是等着空位或吃完的。
老远都能听见王麻子和他女人招呼客人的声音,显得那么的热情和得意。
脚步不由自主朝店方向拐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住,转回原路离开,直接回到店里。
正值饭点,店里当然也有客人,不过跟王麻子的烧酒馆比就差得远了,总共才四桌。
黄古也不介意,跨步进去。
和相熟的客人招呼一遍,烟也撒起,荤话讲几句,然后说声慢慢吃。
见正在给王麻子的店里备锅的春花脸色的神色似乎不是很开心,便问道:“春花姐,小玲呢,她没来店里帮忙吗?”
听到黄古的声音,仿佛在想心事的春花忽然一惊,手里的家什都掉在了地上,慌忙捡起来用抹布擦干净,低头继续打理,说道:“妹子、她……在睡觉。”
黄古就感到有点奇怪,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或者是遇到了啥事,动作说话都显得慌张不自在,不但说话唯唯诺诺,还不敢看自己。
要知道往天不管是啥时候,哪怕就算马心玲在场,她都敢拿水汪汪的眼睛面对自己,也正是眼神里赤/裸/裸的意味才让自己一般不在店里久呆。
但今天还真的是奇怪。
最近事情较多,黄古对任何不寻常都会留一份心,所以他打算多呆一会儿,于是坐在桌上喝茶抽烟,不时和客人咋呼几句,再不留痕迹的观察起春花来,虽然见她做事也很正常,不过越看越感觉到有那儿不对,而且这种感觉很明显,接着又看见她脖子上有那种痕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回到后屋,黄古直接来到里间门前敲了两下,说道:“小玲,春花和你说过有什么事情没有?”
“春花姐……没有啊,怎么了?”
马心玲开门出来,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皱了下眉头就吐到外面,回来坐在凳子上梳头。
她的辫子还是那么长,不到屁股刚到腰,而且还是那么黑泽发亮且光滑。
黄古曾经建议她剪短点方便些,结果反而被她把自己的头发再次割得像狗啃了的,从此不再提了。
“我怎么感觉春花今天有点怪怪的,等哈没客人了你一定找机会问问,看看是不是遇到啥事了。”
说完黄古就端起茶盅把茶末倒掉,准备烧水泡茶。
水桶里的水不多,倒完最后点水把空桶拎在旁边,然后把茶壶放在炉子上烧,看着壶嘴慢慢开始冒气,接着咕噜咕噜的响起来,直到盖子被掀开才提过来往茶盅里掺水。
这短暂的十几分钟里,黄古想到了某种可能,但他还是需要马心玲去证实一下。
这种可能就是,春花曾经的男人、猎人祝权寿极有可能来过,而来店里的目的是找自己,或者给自己带信,带八爷的信,但是自己不在,所以他碰见了春花……
只是想不透春花干嘛要瞒着自己和马心玲。
看来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话真的不假,哪怕猎人曾经那么对她,那么不把她当人,她仍然替对方想着。
当然黄古很不希望是这个原因,但她选择不告诉自己和马心玲那么必定与祝权寿有关。
希望是自己猜错了,但这种可能性极小。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毕竟春花晓得点风险意识,也见识过马心玲的手段,如果是别的人对她做了什么或者更难以接受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告诉马心玲。
再说了,这三矿区里的色鬼浪子现在基本上都晓得无名店的两个女人是不能去沾惹的,不光有黄古这个跟矿领导关系很好的老板,还有卢队长关照,更有王麻子曾经打过招呼。
所以完全可以排除矿里那些不知死活的工人来骚扰的情况。
那么还有谁呢,外人进不来,就算撒谎找亲戚进来了,他敢在离哨楼几百米的地方放肆吗?
不可能!
所以只能是祝权寿才能让春花看到人之后而无法反抗,再选择默认。
毕竟他们还是没离婚的两口子,而金河镇派出所对祝权寿作风问题都不过问,对春花在生活区店里帮工的事情更不会管闲事。
黄古摇摇头,微微叹息一声。
“你叹什么气?”马心玲吹着茶盅上面的浮沫问道。
“我估计祝权寿来过了,并且见到了春花。”
“啊?你怎么知道?”马心玲一急,差点把手烫了,赶忙放下茶盅问道。
“我虽然现在还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可能性极大。你想,八爷一再提醒我去派出所的目的无非是让我相信他说的话是真实的。但是我昨天去不了,八爷肯定就会让祝权寿来找我。你我都不在店里,祝权寿会不会见到春花?”
马心玲微微点头,并示意他继续。
“而且我估计今天晚上祝权寿还会来,毕竟我不可能随时都在外面。”
“我等会儿就问春花姐。如果真的是祝权寿来找过她怎么办?”马心玲问。
“不怎么办,就当不知道算了,我之所以想搞清楚这件事,只是想确定八爷费尽心思想要我帮他办的事情是不是很重要,是不是很着急。”
“你打算同意帮八爷的忙吗?”
黄古摇摇头说道:“现在根本说不上同不同意,得先看是啥子事,如果涉及到犯罪方面的我肯定不会答应。”
“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晚上我看到那三个人。”
“那三个人?”
“你不是让我去听听他们……”
“啊?在哪儿?”黄古奇怪的问。
“外面啊,昨晚我来找你的时候见到他们朝镇上去了。”
“唉!干嘛不看看他们去干什么啊?”黄古惋惜的说。
马心玲不满的哼了一声,说:“你又没让我随时注意他们!再说我是来找你的,他们做啥关我什么事?”
“呃!好吧,好吧。”
脑子又在转,本来心思没在这三个人身上的,但听说去镇上就觉得不正常,因为他们是来找事做的,突然走了作甚,会不会与这次事故有关系?
下午要等材料,暂时不那么着急,时间就显得很充足。
饭后黄古来到三矿区正式职工的宿舍,找到没去上班、还在屋里睡觉的老周。
把他叫到外面,问道:“周哥,今天怎么没来呢?”
“我头疼得厉害,给矿里请假了。”
“哦!我们出去走走?”
老周一听,眼睛就骨碌碌的转,而且还有些闪烁不定,半晌才说道:“好……好吧!”
来到宿舍转角处,见四下无人,黄古便开门见山:“是不是你?”
老周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问:“啥?”
“升降机三轴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黄古问完就直接盯着他的眼睛,老周在他凌厉的眼神下,不由自主的左右躲闪,不过嘴巴却色厉内荏的叫起来:“你疯了啊?黄顾、黄组长!你可不能冤枉我,这事是开不得玩笑的,千万别乱说。”
“哼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看在你我共事这么久份上,我不想因为一件小事把你毁掉,想给你个机会才来的,而且还没打算让上面知道。”
“但是你得告诉我实话,是谁让你这么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干,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而且我还真搞不明白你针对的是我还是矿里。如果是我,那我就想问问你,是我哪儿做得不对?如果你说不出来,那么你就是在帮别人的忙!帮谁?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我有啥威胁?这些你都没搞清楚你还在帮?还在做这些掉脑袋的事情,划算吗?”
“如果不是针对我,那你就是为了发泄对矿里的不满,但是矿里又啥影响,停两天而已,一旦矿里查出来之后你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你明白不,死刑!”
老周的脸色早就惨白,毫无血色,黄古已经百分百确定是他无疑。
但是他张口结舌半天之后,还是说“我……不是我做的。”只不过声音要小得多,而且根本没朝黄古说,慌乱的朝着四周打量。
见状黄古便不打算再问了。
如果他今天承认了,并说明白啥原因的话,说不定黄古会根据情况替他遮掩一二。
但是他既然选择了隐瞒,那就没必要了。
再说在这个人性早就丧失得差不多了的地方,何必给自己埋个隐患。
黄古离开职工宿舍后就直接去了矿里,然后和小郑等人对升降机进行一遍大清洗,并从上到下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跑上跑下的攀爬,累得几个工友包括他都疲惫不堪。
然而到了四点过材料还没来,黄古来到关卡给副区长打电话去问,结果副区长说估计今天不一定能到,有段路不通什么的,暂时只能等着。
好吧,黄古干脆出了采矿区。
回到店里后,他悄悄观察了一下春花,她依然是那幅模样,黄古不禁有点烦了,觉得自己仿佛没必要多管闲事,她自己心甘情愿那与自己有何干系?
实在不行,辞退她总可以吧,而且现在的生意需不需要人都无所谓。
想到这里,黄古打定主意,如果她不告诉马心玲的话就干脆辞退算了。
至于祝权寿和八爷找自己的话,他们始终还是要来的,用不着问明白。
回到后屋,眼睛一扫,满屋子好几样东西都东倒西歪,仿佛被扔出来的。
而马心玲站在棚中间,双手叉腰,胸脯一起一伏的怒眉而视。
不用说,她在发脾气。
赶忙问:“谁把你惹到了?”
“气死我了!你说春花姐也真是,干嘛要让那个畜生得手?”
“啊?春花怎么说的,别急,慢慢给我说。”
说完小心翼翼的把她拉过来坐下,轻轻拍拍,然后倒杯茶递到她嘴巴边说道:“喝茶。”
“我不是对你发气啊。”她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
昨晚上祝权寿很早就来了,还吃了一锅,并且故意等到最后,喝了酒就在店里对春花动手动脚。
开始春花还敢稍微反抗,但祝权寿说敢不答应就找人把店给烧了,并且让派出所的来把春花抓回去关起来,于是她就屈服了。
听了马心玲的话,黄顾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己还是有点小人了,不管怎么样春花也有为了这个店的念头。
心虚之下忍不住望了马心玲一眼。
马心玲却冰雪聪明,一眼瞧穿了他心里所想,近前搂住他的脑袋,也不说话,这个动作她已经开始上瘾,因为这种低一头的姿势黄古容易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