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思片刻后,关月宁又抬眉看着沈自悠问,“昨日发现的,你为何现在才给朕?”
沈自悠一怔,将她眼底的怀疑之色放在了心上,虽理解她身居高位难免敏感多疑,却还是忍不住感到几分孤独,几许荒凉。
他解释道:“昨日回宫后,微臣便没动药箱。动药箱时,便是皇上昏厥后,微臣过来诊治,也是那时发现的。”
“哦,这样。”关月宁点点头,“朕知道了,朕且想想怎么对付纪王罢。”
“还有,老沈!你别忘了备好半个月后的落胎药。你答应过朕。”
沈自悠嗯了声,“微臣答应过皇上,自不会忘。”
关月宁莞尔一笑,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谢意。
沈自悠却复杂眯眸,深深地看着她,又开了口:“皇上。”
“嗯?”
“你为何要喝纯贵人送来的汤?你明知她不怀好意。”
听了这个问题,关月宁淡挑眉梢,“是尔岚与你说的?”
“也没什么。”
“朕就是期待朱明遥在那汤里放些可以落胎的东西,朕才喝。”
“结果没有,朕还挺失望的。”
沈自悠一向平淡致远的眸光已经不在,此刻只有深暗的复杂与担忧,他平静道:“不是慕容才人与微臣说的,是太后。”
关月宁觉出不对,“太后?那老太婆怎么会知道?”
“因为纯贵人知道你喝了那汤,她害怕了,便去找太后想办法。太后得知后,便又找我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那汤里有什么?这几日朕也并未觉得有何异样。”
沈自悠眉心微蹙,“那汤里虽然未放落胎之药,却放了会令人失去心智的七日疯。”
“纯贵人并不想除掉慕容才人所谓的孩子,那药对胎儿无害。她是想慕容才人患了失心疯便不能终日呆在宁静殿中,那样,她便有机会承宠。”
关月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尖尖的下巴,“七日疯……顾名思义,吃了之后,过七日后便会疯?”
沈自悠微点下头,“正是。今日是皇上服药的第五日。且,此药无解。”
关月宁仍冷静的摸着下巴思考,“你的意思是,再过两日,朕就会疯,且无解?”
“是。”
关月宁眨眨眼,明白了。
自作孽,不可活!
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搬出了与尔岚说过的那番话,“事已至此,吐也吐不出来了。老沈,你先回去罢,朕想一个人待会。”
看着她异于常态的反应,沈自悠不大放心地蹙深了眉心,宽慰道:“皇上,微臣会尽量研制解药。”
关月宁微笑,点点头,“老沈,劳烦你了。”
见她如此淡定,沈自悠心生钦佩,也不知再说什么,静了少顷,默默转身出去。
沈自悠开了内殿的门,是要出去,一开门却见西门羽佃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外,不知立了多久……
这人,想必是听到了。
沈自悠一向礼仪周全,俯了俯身,“见过西门大人。”
言罢,便淡淡与他擦身离去,并无敬意。
西门羽佃迈进内殿,缓步踏入,面上并无情绪。
关月宁自是听到了沈自悠的那句‘见过西门大人’,便知道他又来了。
但她也不甚在意,脱了鞋,自顾自躺倒了龙床上去,懒洋洋得闭目养神。
“你喝了什么?”
西门羽佃低沉的嗓音在床边传来,没听到他坐下的动静,那便是立在龙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呢!
关月宁枕着双手,合着眼,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答,“朱明遥送来的汤。”
“为何要喝?”
关月宁仍是慵懒合着双眸,“你都听到了还问?”
“你便如此不想要腹中孩子?”
“不想!”
沉默了少顷,西门羽佃一撩银袍,自龙床沿坐下,似严肃想过了许多,才又开了口,“好。你不想要那便不要。”
关月宁仍风云不惊地闭着双目。
她那张精致秀美的小脸儿上,表情十分懒散松弛,只有浓密漆黑的睫毛不易察觉地颤了颤,嗤了声,“你现在说也晚了!朕过两日后便是个疯子,到时候有没有孩子对一个疯子而言也是无所谓了。”
他伸手过去掖了掖她耳边的碎发,拇指刮了刮她的小巧却又圆润的脸颊,“没事,本座会找到解药给你。”
关月宁还是淡淡的合着眼睛,“你喜欢朕,也不过是因为朕比从前变得聪明了几分。可这马上,朕又要变成一个痴傻的疯子,那时你怕是厌烦都来不及,还会尽心给朕找解药?”
“会。”
一个字,认真且平静,不带一丝迟疑。
关月宁唇角凉凉一扯,“朕但愿你会。”
“你便觉得本座对你的感情这般靠不住?”
“你自己觉得你靠得住吗?朕从小所见所闻无一不是在告诉朕,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西门羽佃:“……”
她从小的所见所闻?都没出过几次宫,见过什么!
西门羽佃微眯长眸,又沉声道:“睁开眼睛,看着本座。”
关月宁不睁,但蹙了蹙眉,“你知道朕最讨厌人命令朕!出去!别扰朕清梦!”
“睁开!”
关月宁当他放屁,不再搭理他。
“不睁?”
关月宁仍不理之。
西门羽佃俯下/身,覆了上去。
破宫而入,唇齿交融。
被如此突袭,关月宁猛地睁开了眼睛,两滴噙了许久的晶莹热泪自眼角滑落到耳边的发丝里不见了,才令人惊觉她眼圈早是红的。
她方才的淡定,一半是顺其自然的平和,一半是别无选择的释然。
但也不无怨气,也想要问问天,问问地,为何这般?
来到此地,她第一次落泪,怨天尤人的泪。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辛辛苦苦在前朝树立了威信,又刚得了十万兵权,实权在握,一切看似豁然开朗,然而,她马上又要变成疯子!
哈,好笑!
而这个欺在她身上人,是看出了她极力想克制的情绪,故意逼她睁开眼睛,故意让她心态崩塌,故意让她尊严扫地,故意让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邪恶至极!
口腔里充斥着某人凶猛得掠夺性的味道,关月宁一个巴掌正要呼上去,却又被他大手轻易截住!
他将她手至于头顶,压下去,探得更深,席卷,搅/弄,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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