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幼歌再次睁眼的时候, 人坐在颠簸的公交车上,头抵在车窗上,鼻腔里充斥着柴油的刺鼻味道。
她昏昏沉沉地眯着眼睛, 压下呕吐的欲望, 脑里一片混沌。
身边是元元密切的关心,“喝点水?再忍忍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鹿幼歌混沌中隐约想起怎么回事, 她前几天收到家里的消息, 新得一个弟弟。
她思考两天请假回家看, 而元元不放心她, 跟她一起回来。
鹿幼歌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是到底是有什么不对, 怎么都想不起来, 在昏沉中她喝了一口元元递过来的水,彻底昏睡过去。
等到鹿幼歌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到站了。
“我刚要叫你呢,没想到你就醒了?醒得刚刚好。”元元拿着包,“走吧,下车。”
鹿幼歌恹恹应了一声, 站起身之后呕吐的感觉已经没了, 精神也好了很多,就是……
鹿幼歌迟疑地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胸口的位置隐隐作痛?
好像,好像这里曾经受伤了一样。
“怎么了?”元元问道。
鹿幼歌没回答, 走到她面前将包接过来,两人结伴往鹿家走。
“到时候不要激动,”元元斟酌道, “咱们先他们是什么态度。”
鹿幼歌本沉默地走在前面,闻言突然扭头她,“是这么想的?”
元元面色不变,甚至奇怪道:“对啊,不然呢?怎么这么问?”
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比,这是二周目了。
第一周目里鹿幼歌被镜面里的鬼怪划破了胸口,鹿幼歌失去记忆没有道具,本以为能一击将人杀死。
谁知道就在即将掏出鹿幼歌心脏的时候,鹿幼歌反手掏出重剑,她没有记忆,到他妈本能出手了。
鹿幼歌没死,镜面碎了。
重剑出现,鹿幼歌距离恢复记忆还远吗?
游戏当机立断,加快时间线,直接启二周目。
当然也是避免鹿幼歌拒绝回来,所以直接拉进到她回来的时间点。
鹿幼歌自然不知道元元想什么,她有种违和感,好像元元不应该是这态度。
但是,鹿幼歌皱了皱眉头,元元从知道消息后,不是一直这么温和地劝她冷静吗?
她收回目光,落在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小山村。
“怎么了?”元元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记得自己家了?”
鹿幼歌平淡道:“只是觉得有些陌生。”
元元心里一跳,连忙应和道,“可不是,咱们出去多久,我回来也觉得有些陌生,但是家就是家啊。”
鹿幼歌点头,转头问元元,“要不要先回家看?”
元元想了想,“也行,我先回去。”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起冲突,好好说。”
鹿幼歌笑着说好,等元元离开,她收敛了笑容,将身后的包取下,翻了翻里面装得全是零食。
她拉上拉链,往鹿家走,一路上遇到很多头老太太,带着小孩,到鹿幼歌笑眯眯地打招呼。
鹿幼歌一一应了,她到家门口之后,没有先去屋里找人,而是拐了个弯到后院。
后院盖了个木棚,下面屯了一堆柴火用塑料布盖着,柴火堆旁边有个背篓,里面放着一砍柴刀。
鹿幼歌拿着砍柴刀掂量了下,刀身比手掌长一些,刀身微弯,她将刀别在后腰,这才从后院绕过去进了屋。
鹿幼歌一进门,就看到拿个盆的太太正往外走,盆里堆着尿布,起来还有些婴儿排泄物。
“来得正好。”太太说着就要将盆想往鹿幼歌手里放。
鹿幼歌往后一撤,躲开了。
太太似乎没想到她不仅没接过去,还往后撤,松手太早盆直接掉在地上,那堆布料撒了一地。
鹿幼歌又后撤了一步。
“,为啥不接着!”太太反应过来,气得面色涨红,“这是干什么!”
她声音大,大概是吓到屋里的婴儿,里头传来婴儿的哭声。
太太当即管不了鹿幼歌,步子极快地往屋里冲,“咋回事?咋回事?会不会哄孩子?!”
鹿幼歌觉得眼前一幕颇为荒诞,而她内心也没什么波动,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脑进水了吗?
回来做什么?
没多久里面哭声渐渐停下,太太出来没到鹿幼歌,只看到地上那一摊,火气蹭蹭往上冒。
“鹿幼歌!鹿幼歌!”
鹿幼歌此时在小院的大树下吃零食,听到叫声理都没理。
太太找遍屋里没见到人,谁想一出门就到鹿幼歌在院子里吃东西,“没听到叫你吗?!”
鹿幼歌吃完了,走到压水井那,冲了冲手,才漫不经心太太,“找我什么事?”
太太将手里的盆往她面前一扔,“给弟洗尿布。”
“哦,做梦。”鹿幼歌扭头就要走。
太太听她的话又要上头,然而见她往外走,又飞快拦着,“干什么去?”
鹿幼歌脚尖一转,就要绕过她,谁知道被一抓着了胳膊,“鹿幼歌,反了?我是不是心野了?多大人了但现在连个朋友都没交。”
“是不是要气死你?”
她说得朋友,自然不是普通朋友,而是结婚对象。
但鹿幼歌垂眸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波动,“说完了?”
太太被目光盯着忍不住松开手,听到她毫无波动的语气,气愤道:“我是管不了了!等回来,让他管管!”
鹿幼歌抬脚就往外走,没走两步,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迎面走进来,到鹿幼歌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还知道回来?”
“嗯。”鹿幼歌应了一声,“现在就走了。”
中年男人一噎,还没开口老太太碎碎叨叨将鹿幼歌念叨一遍,从不听话,没规矩,不给弟弟洗尿布,心野了,到至今没结婚。
中年男人气得青筋都爆了。
鹿幼歌也没离,就站在那听当面告状,而她记忆里这似乎是经常发生的,接下来她有一顿打。
因为跟中年男人武力差距太大,她大多都是被按着揍那个。
鹿幼歌不信,就这,按着揍她?
果然,中年男人也没多废话,左看右看折了根树枝,冲到鹿幼歌面前抬手。
鹿幼歌着他仿佛放慢的动作,以及眼里遮挡不了的兴奋。
实在想不通她过去是脑傻缺吧?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更何况这男人眼里的兴奋,哪是揍孩应该有的情绪。
鹿幼歌侧身躲过这一下,见男人蒲扇般的手掌过来要抓她的脖,往前一俯身,一只手缠着男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抽出后腰的柴刀,直接横在男人脖前。
在男人口之前,刀往前一探,血液顺着刀身留下来。
男人瞬间哑了,一个字都不敢说,手里的树枝早就扔了。
太太倏地尖叫起来,之后就是非常混乱的场面,戴着帽子的女人抱着哭泣不止的婴儿从里屋出来,一大批的人仿佛早就守在门前一样急哄哄冲进来。
“他可是你亲爹!”女人目眦欲裂道,“快放了爹!”
“对对对,快放了他!”
“好孩,婶婶知道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所有人劝她冷静,太太也是,“杀了他,也要赔命的,放了爹吧。”
这话好像还是为她着想。
鹿幼歌慢条斯理地笑,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审视众人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我就说不要孩子!”女人突然崩溃一般抱着婴儿坐在地上,大哭道,“我说了有幼歌一个就够了就够了!们非要再生一个!”
“幼歌,别杀爹,杀了他要偿命啊!”女人神情突然发狠,举起手中啼哭的婴儿,“想杀,就杀了这个吧!”
鹿幼歌瞳孔微缩,想来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
“对对对,幼歌,杀了他吧,爹就一个女儿,只对好。”
“不行啊,不行啊。”太太脸上流下泪水。
“娘!他没了就没了,幼歌也不用偿命,难道要没了儿子再没了孙女吗?”
“对啊,婶子可不能糊涂啊!”
“杀了他吧。”
……
“想杀了他吗?”不知是谁提了一句,“他没满周岁,死了就死了,想杀他吗?”
“也不用你动手,我们就帮你处理了。”
热情的叔叔婶婶这么说道。
“对啊对啊幼歌,妈妈是爱你的,只要不想有他,妈妈就可以帮你的。”
“幼歌!”
鹿幼歌从人群里望着似乎刚刚从外面过来的元元。
“别冲动啊,”元元喘着粗气道,“咱们还要挣大钱呢!”
“想要他死吗?”鹿幼歌半张脸被男人挡着,神情诡异道,“想吗?”
元元愣了一下,她没反应过来,这不是鹿幼歌的选择题吗?
“怎么?”鹿幼歌幽幽问道,“回答不出吗?”
“我,我当然在你这头,怎么想,我都支持的。”元元咬牙撑下去,“想吗?想我就帮。”
“真令人感动。”鹿幼歌意味深长道,“可我想知道想不想,我的……”
“朋友。”
她说着向其他人,“还有们,们呢?”
“们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