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等元宏上了早朝,林禾便嘱咐汪氏,让她领众婢收拾衣物迁去倚德苑,自己则携吉祥去了皇后寝宫。
等她回到倚德苑,还未及更衣,便有内侍来报,李贵嫔到访。
但见李氏立于正厅之中,环丹则立于李氏身侧,她们身后跟着一个手托朱漆盘的近身宫婢。
见林禾入内,李氏笑盈盈近前欲行礼,便被她制止了。
李氏望着林禾,笑吟吟道:“妾本当昨日便来贺昭仪之喜,可是陛下着令免去一切礼式,昭仪又居于陛下宫中,妾不敢贸然前往。”
林禾微笑道:“贵嫔有心了。”
李氏招了招手,身后那个宫婢便托盘近前。
等环丹上前揭去锦布,李氏道:“妾备了样薄礼,还望昭仪不弃。”
托盘之上放了一本略显残旧的琴谱。
李氏接过托盘,笑道:“妾知昭仪有陛下恩宠,自是不屑珠钗金银。妾听闻昭仪是爱琴之人,便思忖着,将此书赠于昭仪。”
言罢,便将琴谱呈到了林禾面前。
林禾轻轻拿起盘中琴谱,但见是刘向之《琴说》,心内虽喜欢十分,却不愿无故受惠于人,便重新放回盘中。“此书珍贵,吾岂能受此大礼。”
李氏从托盘里拿起书,行前半步,拉过林禾的手,将书塞了过去:“妾亦是爱琴之人,却苦于学艺不精。那日偶经陛下寝宫,闻得昭仪琴声,心内着实钦佩。所谓‘美玉赠佳人’,此书非昭仪,她人不可得。”
林禾微笑道:“吾不过闲来无事抚抚琴,夫人过誉了。”
李氏见林禾反应平平,笑了笑:“昭仪这是要拒妾于千里呢?妾知昭仪系出名门,又是陛下心尖之人,吾本不敢高攀,却见昭仪温婉贤淑,是可亲可近之人,这才斗胆起了相交之心…”
林禾本纯良之人,又思忖着,若不接此书,倒显自己小气。“吾与你皆是陛下内眷,岂可提攀附二字。若贵嫔喜欢,可常常来倚德苑小叙。”顿了顿,又道:“于爱琴之人,此书实为珍宝。贵嫔美意,吾自不敢拂,却之便为不恭了。”
言罢,便将手中的书递给了吉祥。
见她收下了琴书,李氏欢喜道:“昭仪所言极是,我们姊妹是该时常走动才好。”言语间,轻轻拉起林禾的手,继续道:“虽说昭仪是皇后阿姊,可皇后诸事繁多,难免有些许疏漏。陛下予了妾协理之责,日后倚德苑事无巨细,昭仪皆可交代妾来办。”
宫婢端茶入内,二人坐下,又闲话了些许家常,李氏方才离去。
刚一出倚德苑,李氏便遣走了轿辇,只与环丹在园中步行。
环丹好奇道:“夫人最爱此《琴说》,怎舍得将它赠了昭仪?”
李氏撇了撇嘴:“今日吾来见她,只为探个究竟。陛下如今独宠她一人,待她事事上心,倘若当真有这样深厚的情意,她出宫这么多年陛下怎会不曾过问?而且几次大宴之上,吾瞧着皇后与她没有半分亲近之情,若说此女是七年前出宫的冯贵嫔,吾终是不信。”
环丹点了点头:“贵嫔所言极是!奴虽眼拙,可也觉得昭仪虽为阿姊,却较之皇后更显年轻。”
李氏不禁一笑:“陛下说她是,她就是,谁又敢说不是?不论她究竟是谁,吾只要她成为吾的棋子便可。”
话到这里,李氏冷笑一声,继续道:“皇后在宫中向来以威示人,吾今日以书赠她,便是要她知道吾是以惠示人,更要她感激吾对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