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窗墙头,白衣亭立。
“没得谈了……”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姬长歌兴致阑珊地转身。
慕容梓萱不以为然,“怎么?”
“怎么?!”
扭头看了一眼慕容梓萱,姬长歌气极而笑,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三千两,我去哪里给你凑?就是把我给卖了也卖不来三千两吧?”
还丢了三万、三十万、三百万?
虽说你是堂堂姑苏慕容氏的大小姐,但要不要这么风轻云淡地这样说话?
慕容梓萱笑了笑,“姬大公子何时这么自卑了?区区三千两而已,姬大公子的身价何止这些?”
姬长歌简直感动得要死,原来他这么“厉害”?!
只是……他怎么不知道?
看着慕容梓萱,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无奈道:“我是骡子是马,你不清楚?”
“一年前的我清楚,一年后的么……”
慕容梓萱点头又摇头,“小女子委实不清楚……”
“一年前也好,一年后也罢,人都还是那个人,哪里有什么不清楚的……”
姬长歌无赖一般摊手,“很简单,我是一个穷鬼,没钱!”
声音铿锵,理直气壮。
穷,也要有个穷样!
“原本以为还没嫁人不会涨多少利息,这才千里迢迢跑来还你钱,可没想到,这还没嫁人都这么多利息,那要是嫁人了,岂不是一桩‘天债’?”
姬长歌又是后怕,又是后悔。
重重叹了口气,他悔恨道:“短短的一年,六两银子,竟是变成了三千两……”
“我还是趁早隐姓埋名跑路吧……”
心中有了决断,姬长歌背对着慕容梓萱摆了摆手,“你要嫁人了,作为朋友,本公子呢,自然是要祝福你,不过……”
声音一顿,声调乍变,他忽地笑了起来,“你想敲诈本公子,所以这喜酒,本公子就不喝了,咱们呢,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说完,姬长歌提步欲走。
可似又想起了什么,他又微微驻足,笑问一句,“话说,咱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他没有转身,就连脑袋也没有转。
……
寂寥无声,毫无动静……
回答姬长歌的。
唯有沉默……
……
算不算朋友?
这个问题,慕容梓萱没有去答。
立在朱窗前,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神色无波,明眸平静,就像是一桩木头,静静地看着那一袭欲潇洒离去的白衣……
……
迎来久久的沉默,姬长歌兀地笑了笑。
微作沉吟,他很豪气万丈地道:“也罢!反正都要‘负债潜逃’了,朋友……便不算吧!”
声音落下。
静立。
片刻,提足。
片刻,迈步……
徐徐、加快、再加快……
脚上像是被灌了铅,胸口像是要被撑爆了,喉咙里像是有气流在喷涌……
脚上的速度虽然在不断加快,可姬长歌发现,无论它怎么加速,却仿佛怎么也跟不上心跳的速度……
……
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
不知不觉,姬长歌的脚底已是迈出数丈,再一步,便是离去……
一步,便是别离!
屏住呼吸,牙关紧咬,姬长歌艰难地抬脚……
……
身体开始止不住颤抖起来,不愿错过任何的眸子已然是遍处猩红。
压抑了许久情感倏地轰然爆发开来,奔腾的瀑布一般不要命地呼啸而出……
……
慕容梓萱,那个在别人眼里高高在上响当当的姑苏慕容氏大小姐终于忍不住了——
望着那袭即将消失的白衣,她素手握拢,微微低头。
然后……
拼命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开!
“我不想嫁!”
竭尽心力,声嘶力竭。
这是一个在无边的绝望中寻览到一缕希望的人发自内心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