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暴喝——

声音未落，人影先至。

姬长歌头也不回，默默解决手中的烧鸡，腻了或是渴了便狠狠来口蓬莱春。

惬意异常……

未多时，鸡去大半，酒壶也已然见底。

咂了咂嘴，他一手提着一枚鸡腿，一手晃着酒壶，神色颇有些意兴阑珊。

微微沉吟，他点评道：“这鸡……不咋地……”

叶长风的眸子已然望直了，喉咙里翻滚的声音更是不断传出。

“小二，再来壶蓬莱春。”

姬长歌又唤了声，对于身后“震耳欲聋”的咽口水声置若罔闻。

小二的声音应声而起，“得嘞！”

柜台，老板看了看白衣身后的蓝衣，又看了看白衣，眸子大有不解。

看这蓝衣的态度，二人显然认识。

为何……？

他斡旋问道：“客官，当真不要那花雕？”

言外之意是——

花雕要便宜些，能多来两壶，也能顾及上你身后的朋友不是？

“不要！”

声音铿锵，直接了当。

同时，姬长歌不忘补充一句。

“不稀罕！”

心中暗骂一声“不识好歹”，目光转向蓝衣，老板赔着笑容问道：“这位客官，您要不要也来上一些？”

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迎上老板的眼神，叶长风张了张嘴，也只是张了张嘴。

姬长歌的声音在他之前响起——

“他没钱……”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姬长歌是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出来的。

声音落地。

本呼之欲出的话死死卡在喉咙，叶长风的脸色立时变的阴晴不定起来。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挤出笑容，然后……

冲着老板尬笑。

谁知，在姬长歌那句话落下的瞬间，耳尖的老板登时收回了笑容与目光。

此刻，正低头在柜台拨着算盘算账呢……

现实，太现实！

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叶长风很是鄙夷地瞪了一眼低头算账的老板。

“饿不？”

“天籁”般的声音轻轻响起。

身子忍不住一抖，似是惊异雀跃而致，目光迅速锁定那袭白衣，笑容如春天的花朵般妖艳。

叶长风笑着点头道：“饿！”

“鸡呢……也不是不可以给你吃……，只是……”

顿了顿。

姬长歌忽然转头，一抹笑容悄然绽放，“有一个条件……”

“一个很简单的条件。”

他补充道。

眉梢当即一皱，看着姬长歌的笑脸，叶长风心中忍不住腹诽：果然！姓姬的要是好心没坏水，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不动声色问道：“什么条件？”

姬长歌却是眉头一挑，逼问道：“答不答应？”

叶长风心里气得不行。

这哪是谈论合作？

分明是赶鸭子上架啊！

可肚子……

一咬牙，一闭眼。

他狠狠点头。

“答应。”

同一时刻——

“小二，再来三份烧鸡！”

洒脱、豪爽。

姬长歌的声音丝毫不拖泥带水。

与他的行事风格一般，言行如一。

说了、决定了，那就去干！

“三份？”

叶长风惊讶地看着姬长歌，眸子里难得有一抹刮目相看的意味。

可姬长歌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我一只，无为小道长一只，你一只。”

美好的愿景，抑或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被无情地打破，叶长风心中刚升起的对姬长歌的一丝改观顿时烟消云散，平日积累的“怨恨”随之挤满心间……

他就值一只烧鸡？

就算在你眼中是这样，直接说来一只烧鸡得了，三只是何意？！

闪身在姬长歌对面坐下。

“说吧，什么条件？”

他语气干硬，淡淡道。

既然是“等价交换”，那自己也没必要低声下气！

“接下来，姑苏城里的一切，你……”

顿了顿，姬长歌伸出一根手指。

对着叶长风轻轻一指，他笑道：“要听我的……”

“全部、一切、所有。”

一字一顿，他又强调道。

盯着姬长歌的眼神，手指颇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桌面。

叶长风露出一抹怪异的神情道：“那你要我抹脖子我也要照干？”

兀自一笑。

姬长歌笑着摇头，“怎么会？过分的事，自然不会让你干……只是让你在关键时候，听我的话便好。”

叶长风白了一眼姬长歌，没好气道：“我有那么不靠谱？！”

姬长歌皮笑肉不笑，“这不是怕万一么……”

上次，他差点去见阎王了！

目光侧转。

叶长风有些焦急地望着小二离去的方向。

“这小二怎地这么慢？！都给我等急了！”

看也不看姬长歌，他轻声开口，随口一问。

“你要干大的？”

“我能干多大？”

姬长歌轻轻摇头，笑道：“这里可是姑苏城，是人家的地盘，我可不敢乱来……我呢，只是来还账的……还账的……”

叶长风哂笑一声，“就怕你的帐人家收不下……”

姬长歌指了指自己，“难道我很有钱吗？”

叶长风反问一句，“能请我吃烧鸡，还不稀罕花雕，这还不算有钱？”

“哈哈哈……”

姬长歌笑得前仰后合，“其实，我很穷的……”

叶长风忽然转过头——

四目相对，他声音一正，“所以，你要丢下我？”

姬长歌一愣。

“也太没义气了吧……”

叶长风摇头笑道。

姬长歌又笑道：“那不丢下你？”

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姬长歌，叶长风笑道：“这还差不多。”

“可我怕你关键时刻掉链子……”

眉头一皱，姬长歌担忧地嘀咕道。

未等叶长风辩解。

姬长歌忽然一拍案，“所以，还是听我的吧！”

声音还未落地，目光骤然一转。

他惊道：“呀！烧鸡来了！”

刚从厨房出来便听见了姬长歌惊异的声音，小二本就迅捷的脚步登时更急了些。

生怕慢了半刻，进而耽误了客人吃鸡的雅兴。

不多时，烧鸡与酒上桌。

先是一番礼貌性的客套话。

“客官您慢用……”

“唉，好！辛苦了……”

“客官说笑了，不辛苦不辛苦……”

“那您慢用……”

“唉。”

眼尖的小二迅速离去。

姬长歌拎起一只鸡便啃了起来。

吃了两口，手中动作一顿。

看着久久不动手的叶长风，他忍不住问道：“不吃？”

深深地看了眼姬长歌，叶长风几次欲言又止。

扳下一只鸡腿，他的声音很轻，“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姬长歌又大吃特吃起来，混着咀嚼声的话语缓缓传出。

“吃好喝好。”

叶长风手中动作一滞。

迷迷糊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缓缓传出——

“然后去见一面……”

“毕竟……来都来了……总得打个招呼不是……”

叶长风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忽然，他眉头大皱，“你该不会故意的吧？！想吃完之后再抢我的吃？！”

“嘿嘿嘿……”

咧嘴笑了笑，姬长歌手中动作更快了几分。

叶长风大叫后悔。

手中动作猛然加快，鸡肉一个劲地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