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飞速流逝。像是一个巨大的沙漏横在天地之间，无数沙子每一秒都哗哗哗的漏下去，下端的巨大容器里，那些不断流下的沙子堆积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持镰刀的人。

巨大的时间气泡里，我们的每一秒行为都被清晰记录，其实万千灯火掠过后，我还会看到无边黑暗，还有那些值得穷尽一声去拼搏的星辰。

在那个寒冷的十一月下旬，拿破仑的军队已经到达了他们最后决战的地方。他们的兵力较为分散，而主要的攻势集中在一个叫奥斯特利茨的不起眼的小镇。

苍穹之下，浓重的呛人的火药味在战场上弥漫，所有人都积蓄着实力，还没有人率先发动进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对方的进一步部署。

拿破仑并不知道，在奥斯特利茨这个不起眼的小镇，足足聚集了十几万军队。

和三位皇帝。

沙皇，弗朗茨一世，和拿破仑。

三位帝皇的军队终于汇聚在了这里，一场会战似乎已经即将爆发。

只是，不详的预感总是不断侵蚀着拿破仑的大脑。他的思路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变得凌乱，不知为何，他感到身后的法国，像是有一只巨大的巨兽终于在一瞬间破土而出。

那股灰色的，阴冷的感觉持续的侵蚀着他，让他隐隐的感到害怕。

可是，却也有些星星点点的希望。

站在罗亚尔宫的最高点上，我重新俯瞰着这座城市。终于，我再一次的回到了这里。这座城，想必还会是我的。

阴霾的深秋下午，这里的天气已经时分寒冷，天空凝重的像是要飘下雪花。一条条被方格子划开的街区，他们像是一块块黯淡的积木，被无数人的手一起码放起来。

时光在这里留下的痕迹，每天都在被更新，被崭新的世界取代。这座城市朝着旷野里的荒芜延伸出去，像是棵健壮的巨大的榕树。

凛风里，一座座使馆上还飘着各国的旗帜。那些五颜六色的华丽布匹，光鲜亮丽的来到这里，却被城市上空肮脏的空气所磨去光华，只剩下一条条灰蒙蒙的条纹，像是小巷子里被时光刻上痕迹的墙一般，没了锐气。

那些藤蔓早已爬满了罗亚尔宫的外墙，自从我走后，这里就突然间冷清了下来，一年多来只有十几个佣人在打理，里面全都是灰尘。

罗亚尔宫看上去颓败的躯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苍茫。

从顶端下去之后，我只是在这里修整了一天，然后第二天清晨，凯瑟琳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时候，我终于是离开了这里。

我不知道，我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我们的军队再一次出发了，踏上了前往奥地利的征程。我们的目标很简单，迅速的穿越瑞士，然后进入奥地利境内，最好能够让奥地利军队和俄罗斯军队犹豫、迟疑，并且暂时放缓他们的进攻。等我们的军团到达前线后，他们就失去了机会。

但是我把奥地利人和俄罗斯人估计的太傻了，而且，我的军队来不及赶到那里。

步兵的行进速度缓慢，缓慢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难以为继。

就在我正在火速前往奥地利的路上的时候，弗兰克已经悄然潜入了斯特拉斯堡。他在傍晚的时候，再一次来到了这座看似繁荣，却冰冷的如同极地的城池。斯特拉斯堡在入夜时分，在法国边境大片大片的黑暗里，看上去像是迷雾港口里的璀璨的灯火。

他带着锋利的剑，随便在一家位于市中心的小法兰西岛上的客栈。

“老板，来一间最好的客房。”弗兰克看着看四周，这家客栈里没什么人，或许是看上去确实并不起眼。他伸出手，给老板丢过去了一枚金光闪闪的金币。

柜台后面，老板喜笑颜开的收下硬币，递给他一把钥匙。

“要在顶层的。”

“没问题！”老板赶紧毕恭毕敬的换了把钥匙给他，同时又隐隐约约的瞥了瞥弗兰克的衣兜，眼里满是贪婪，“顶层左手边最里面，可以看到整个斯特拉斯堡最大的建筑。”

“那是什么？”

“罗亚尔宫！”老板颇为自豪的说道，“斯特拉斯堡公爵的府邸。”

弗兰克笑了，高兴的点了点头，看上去丝毫没有邪念，只像个有钱的旅人。

几分钟后，弗兰克关上房门。他站在巨大的窗前，看到的是窗外，正对着仅仅几十米的巨大的罗亚尔宫。显然，他很满意这个角度，非常满意。

他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望远镜，然后看向了罗亚尔宫一扇扇亮起了灯光的窗子。之后，他在某一扇窗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突然放下了望远镜，大口的喘了几口气。

那是他要杀的人。

那当然，也是他爱过的人。

其实放眼望去，曾经数不清的，错综复杂的关系终于被死亡理清。在那一个个被雨打湿，落花无痕的秋日里，缠绵过后残酷的诀别，如同留在唇上潮湿的吻痕。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让一个人身缠万贯，也让他一无所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