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四人并肩而立, 目送着沈元良大步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树林,再也看见。
他们谁都没先开口说话,空仿佛都凝滞了。
好一会儿, 是谢宇青先转:“我们走。”
他一步踏上空行船,说道:“要抓紧时间了。”
顾然沉默转,青影一晃,已站在空行船船头。
很快, 司空鹤和裴玄也跟着上了船。
顾然手一扬,数颗上级灵石嵌入船头玄阵,空行船逆风而起, 朝着楚国飞去。
两名被他们控制住的梁国修者躺在甲板上。
那洞虚修者紧闭着眼睛,另一名金丹睁大眼睛, 正茫然地看着天空。
谢宇青走到两人边,俯,对上金丹修者的眼睛:“是南溪阁的人吗?”
那人立刻闭上眼睛,嘴巴闭得紧紧的,去看谢宇青。
“嘿。”谢宇青冷笑一声, 转头看向顾然,“师弟,你来给他个厉害的。”
顾然沉默着走过去。
他板着脸,手一抬,本命剑就抵住那人的肩膀:“说实话,砍了你胳膊。”
金丹修者咬牙头一偏,看向别处, 一副视死如归,你要砍就砍的模样。
“哼。”顾然冷哼一声,
他黑了脸, 本命剑一路向下,掠过那人胸腹,最后停在他腹下。本命剑的剑影本就是寒天剑,寒冷无比。
寒透过衣衫浸入那人肌肤,金丹修者顿时打了两个寒颤:“你……”
他睁开眼,敢置信转头看向顾然。
青袍剑修眉目精致如画,神色冷冽,持剑而立。
人如画卷中清隽无双的少年郎,可是做的事也……
金丹修者脸色惨一片,嘴唇轻颤着:“你……你们……”
“喂!”谢宇青胳膊环抱胸前,“我们没那个时间和你慢慢蘑菇。梁国也是你的国家,南溪城居民也曾和你们相邻而居。你们生受梁国人们的供奉,是个男人的话就像个爷们点,然……”
他眼睛落在顾然本命剑悬停的位置:“我们也可以成全你。”
“你们……”金丹修者脸色愈发苍,“我……”
“用为难他。”这时,躺在他边的那洞虚缓缓睁开眼睛。
他没去看顾然几人,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天空,轻叹一声:“你们问我吧。”
顾然看看谢宇青,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他收回自己的本命剑,退开两步。司空鹤刚好迈步上前,和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顾然体晃了晃,却没有动。
他垂下眼睑,刚好也能看到司空鹤垂在侧的双手。
青年的手紧握成拳,看得出来十分用力,手背上青筋迸起。
可自上船后,他始终一言发,也没有再提到沈元良。
“南溪阁的洞虚?”谢宇青又问道。
“没错。”那人点点头,语淡漠,“南溪阁,徐怀光。”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一并说了,谢宇青再问,就主动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南溪阁现在,确实被魔修完全控制。”
“南溪阁有元婴宿老的啊。”谢宇青皱眉,“能偷偷越过遇魔山脉的魔修总能强过洞虚去,元婴怎会敌?”
那洞虚语漠然:“次魔修,有强者越界。”
他顿了顿:“修真界有了内鬼,梁国有人和他们里应合,应该已布局已久。次魔修是以迅雷及掩耳之势,强占梁国数个大宗门。”
洞虚突然翘起唇角,笑得讽刺:“整个梁国,恐怕都和我们南溪阁差多。仅凭几位道友,恐怕也束手无策吧?是趁早离开梁国,走为上策较好。”
“你们都来参加了宗门比试。”谢宇青看着他那抹笑容,陡然火起,“你们都哑了吗?那时候难道能告诉我们?”
“南溪阁五名长老,在和魔修一战中,战死两人。位元婴宿老,两人陨落。最后活着的那名元婴宿老重伤,被魔修封住灵府,带回魔界作为要挟我的筹码。”
洞虚看着天空,声音却越来越大:“何况,有整个宗门上下,上千弟,连同他们家人的性命,也全在那些魔修一念之间!我们能如何?!我们又能如何?!过是苟延残喘,保住弟们和自己的性命罢了。”
谢宇青和裴玄对视一眼。
裴玄突然说道:“个月前,我到过梁国,当时毫无异状。”
“去年,傅师叔也到过梁国,并未察觉丝毫异状。”谢宇青说道。
他左手握拳,重重锤在自己右手掌心:“可恶!魔修次潜伏日久,所图非。”
他说:“他们准备日久,按理可能毫无破绽。”
“有人,和他们里应合。”南溪阁那名金丹弟,突然诺诺开口。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聚到了他上。
那金丹弟愣了下,继续说道:“有次我给南溪阁的魔修们送酒,无中到他们在庆功,魔主算无遗策,看来计可行。”
“然后呢?”谢宇青问。
“其中一个魔修说,梁国终究是国家,没有七星宗门,所以要太得忘形。另一个魔修却说,有魔主妙计,何况那位大人已潜入人族内部,到时候自然会里应合,接应他们,就算有四大宗门有如何,一样手到擒来。到……到时候魔界必定一统界,成为界共主。”
“大人?潜入人族内部?”谢宇青重复着这两句话。
他眉头皱得更紧:“魔修吗?但是强大魔修潜入修真界,就算咱们看出来,老祖们也会察觉了啊。”
“如果是魔修者……故老相传,他们很难突破洞虚,魔修会倚重。”
“现在可能已有洞虚魔修者。”顾然道:“我在碧云镇抓到的魔修者说,带领他们的,便是洞虚。”
“嗯。”谢宇青点点头,“虽然那人一定是魔修者,我们也可防。”
他轻轻呼出口,事非同可,越来越复杂。
顾然那空行船,是玄武阁宿老所赠,速度极快。
南溪城本就离楚国远,说话间,他们已回到楚国境内。
按照谢宇青的计划,他们先找了个城落下,谢宇青自去驿站给宗门传信,将所有事原原本本在信中说清楚,向宗门求救。
两名南溪阁修者被他们制住,暂时先关到了那城旁的宗门。
那是个四星宗门,和玄武阁一向同进退,算是玄武阁扶持起来的宗门之一。
说起来,顾然和司空鹤,同这个四星宗门有点缘分。
他们曾在宗门比试中遇到过这个宗门,就是那个要和他们在大沙漠中玩同境界擂台赛的天元会。
当时对方只是星宗门,没想到过了半年就已四星宗门了。
几人一进入天元会中,立刻就有弟迎了上来。
司空鹤顿时惊呼出声:“咦?梁邱骏道友!”
顾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站在数名弟前方的,可正是那个带队和他们打擂台赛的梁邱骏。
梁邱骏先向谢宇青和裴玄拱手问好,让同门妥善安置两名南溪阁修者。
然后这才朝顾然和司空鹤走去:“顾道友,司空道友。”
他朝两人拱手,爽朗一笑:“我们也算打相识了。”
“梁道友。”司空鹤连忙礼。
“两位请。”梁邱骏一摆手,领着两人跟在谢宇青和裴玄后,朝天元会宗门里走去。
“宗门比试一别,两位当真是,一日千里啊。”他含笑道:“当日输在顾道友剑下,可真是一点也冤。”
梁邱骏说:“现在再和顾道友动手,就算是同境界,我估计也会一样瞬间败北,是搞清楚自己是怎么输的。”
顾然笑笑,抬眸看向走在前的谢宇青。
看来那时候,真的就已是玄武阁在试探司空鹤了。
过青年也值得,修为一日千里说,武修上的天赋也是得可怕。
“咦?”走在前的谢宇青转头,一本正,“你们居然是旧识?宗门比试中动过手吗?那真是挺有缘的。”
他说着拍拍梁邱骏的肩膀:“当初有没有被我两个师弟教训过啊?哈哈,忘了介绍,他俩现在都是我玄武阁的弟了。”
“知道。”梁邱骏笑着点点头,“这大半年来,修真界有耳朵的人,都可能没过顾、司空两位的名字。”
“嘿。”谢宇青又拍拍他肩:“稍后再叙旧,你们门主呢?”
“门主在房恭候几位道友。”
“师弟,司空师弟,你们先去休息。”谢宇青朝两人摆摆手,“这事我和裴玄去就行。”
“好。”顾然点头。
他知道,这件事越来越复杂,绝是他们几人可以解决的。
谢宇青和裴玄,这是要以四大宗门大弟的份,和四星宗门门主商谈。
他和司空鹤是先别去比较好。
当下,梁邱骏让自己师弟领着两人去了客房。
那客房颇为宽敞明亮,房中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两张床。
房中有一张黑色的木桌,有几把椅。
顾然随拉了一把椅坐下,看着司空鹤关上门也走回桌边。
他抬眸看向青年。
月未见,司空鹤仍然一黑衣劲装,头发简单束起,眼睛明润青萝,灵愈发内敛。
已是洞虚了啊……
真的很快!
顾然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
即便是在四大宗门中,这样的修行速度也快得惊人。
“你……”
“然……”
房中沉默了片刻,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司空鹤也拉过一张椅,在顾然边坐下。
然后他转头,专注地看着他:“然,你先说。”
“伤好了?”顾然张了张嘴,随口问道。
“已完全没事了。”司空鹤说着活动了下胳膊给他看,一边说道:“无涯峰的冰天雪地里,真的好冷啊!”
有了这个开头,两人间月未见的那一点别扭,好像完全消失。
司空鹤打开了话匣:“我刚进去的前几天,每天都冻得根本睡着,只能没日没夜地修行。只要停下来,马上就会被冻成雪人。”
他说着,指着自己的头发:“头发,眼睫毛,眉毛……上全是雪,和雪人一模一样。”
“我一眨眼,扑簌簌掉冰渣,看起来像就眼睛下雪一样。”
“噗……”顾然笑出声。
“然。”司空鹤闭上嘴,双目灼灼看向顾然,“你生了?”
“哼。”顾然看着青年褐色眼眸中自己的影,他别开头看他,“继续说,司空雪人。”
“哦。”司空鹤应了声,继续说道:“没日没夜地修行了大约二十天,终于觉得好些,每天可以睡上一个时辰,体内那人留下的灼热息,也慢慢减少。”
顾然伸手,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
他没进过玄武阁无涯峰的冰天雪地,但四大宗门都有这样的修行秘境。
镜空宗是镜湖的斩情轩。
弟们第一次进去,往往到个月可以出来的时候,仍然是浑浑噩噩。
第一次进去,短短二十天就能适应,甚至开始修行的弟,屈指可数。
司空鹤的天赋,真的是强在方方。
难怪玄武阁为了保住他,破例都要开冰天雪地让他进去。
“再然后,那火热息全都消散,灵越来越多。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开始渡劫。”
司空鹤继续说道:“渡劫结束,我就无涯峰出来了,师尊说你和大师兄都到了梁国,我就请他老人家也将我送到梁国边境,来寻你们。”
他看着顾然:“然,你下次再生,打我骂我出都行,可别这样自己跑掉了。”
司空鹤说:“我无涯峰出来,说你已到了梁国,我……”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眼睛看着顾然的眼睛。
好一会儿,司空鹤轻叹一声:“我真的很担心。”
“哦。”顾然随口应了一声。
司空鹤又沉默片刻,说道:“然,我没跟你说过,我其实是梁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