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谢宇青俯身就抱起沈元良, “那埋伏起来,干他!”
南溪城城主也算高大,他轻轻松松抱起来混若无物, 当即就朝一颗大树后急退。
顾然手一扬,一步和一剑被他收回山河洞,也闪身躲入谢宇青身边的另一棵树后。
裴玄不紧不慢,走到顾然身边的一棵树后。
三人收敛气息, 顾然的手已经抬起。
那洞虚来得极快,不过片刻,他们就察觉到灵气的波动。
谢宇青早已放下沈元良, 将一件斗篷遮在他身。
那斗篷不是普通衣服,是件法宝。盖住沈元良后, 立刻变一颗巨石模样,掩去他所有气息。即便有人此时站在他们身边,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谢宇青朝顾然和裴玄飞快比个手势。
自己也微微弯腰,一手扬起,做好出手的准备。
很快, 一个黑色人影迅捷无比地掠入树林。
谢宇青抬起左手,顾然手中寒气凝聚,本命剑出现在他身侧。
裴玄也抬起手,五色莲出现在他掌心中。
他和谢宇青都是洞虚修,自然不会怕一个洞虚前期。
只是此地离南溪阁太近,一个五星宗门里面,总有不少洞真修, 真的惊动他们,三人就不是对手。
谢宇青的左手只落下,三人就会迅捷无比地出手, 不会让那人有逃走或是求助的机会。
裴玄眼角余光扫过,好看到顾然屏息凝气,清亮双目灼灼看向前方。
他掌心的本命剑如秋水映空,除多出一道黑色的剑影,和从前没么区别。
人,似乎也没怎么变。
他已经知道顾然,屠一整队魔气修的事。
少年剑修的剑实不爱沾血,可需的时候,他也从不犹豫退缩。
裴玄收回目光,专注看向前方。
那道黑影已经从树林边缘朝他们走来。
谢宇青的手落下,就听那人突然喃喃开口:“奇怪,没在里吗?”
“司空师弟!”谢宇青哈哈大笑,从树后跳出,“原来是你。”
“大师兄。”司空鹤怔下,很快展颜笑道:“你怎么在里?”
“也是师尊送你来的?”谢宇青说:“他不是说去闭关吗?”
“嗯。”司空鹤点点头,“我从无涯峰出来,师尊说他马去闭关,问我打算做么。我说我想去梁国,他就送我一程,把我送到梁楚边境,还告诉我大师兄和小然都在里。”
他一口气说完,左右张望:“小然呢?他没和你一起吗?”
“哈哈。”谢宇青笑回头,朝树后招招手,“小师弟,裴玄,出来吧。”
他说完回头,下打量司空鹤:“真的就洞虚啊!”
谢宇青拍拍司空鹤肩膀:“三月结丹,八月洞虚,修驿壁怕是吵翻!”
他说话的时候,裴玄已经从树后走出。
司空鹤连忙和他互相见礼。
“小师弟!”谢宇青回头又叫,“躲么啊?快出来!”
裴玄唇角微微扬起,素来冷然如远山白雪的眼中都染浅浅笑意:“他跑。”
“又跑?!”谢宇青摊摊手,“司空师弟,你俩本命树也种,本命剑也煅,怎么小师弟他还是么害羞?”
他勾住司空鹤的肩,说道:“样可不行啊。将来小师弟如果总是看到你就跑,咱们怎么一起出宗门任务?一起玩耍?”
“哦。”司空鹤挠挠头,“过一阵就好吧?”
“都三个月,你看好吗?”谢宇青说道:“你看他现在明显是因为次,当咱们的面主动亲你害羞。”
司空鹤苦笑:“小然当时醉。”
“我知道他醉。”谢宇青说:“但他还是害羞啊,和他醉没醉没关系。我给你想个绝妙的办法,你看啊,小师弟是因为他主动,所害羞,对不对?”
司空鹤点点头。
“所只需你当众主动一次,小师弟一看,得!现在公平,谁也不吃亏,也没啥好害羞的,肯定就好。”
裴玄:“……下皆传,玄武阁苦道侣久矣,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靠之!”谢宇青松开司空鹤的手,转身朝裴玄扑去,“裴玄你别为我不敢揍你!”
“呵呵。”裴玄轻笑一声,身体朝后一仰,避开谢宇青的掌风。
他的五色莲始终没收回,此时五色莲朝空一飞,五色花瓣突然飞快转动起来。
最后化作一篷金色光芒,落在裴玄身前。
金色光芒朝谢宇青疾射而去,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那团金色光芒,实是无数细如牛毛的金针组。
只是金针太多太细,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金色的云一般。
谢宇青双脚不动,身朝后倒去,避开那团金针。
紧接,他也不直起身来,就样随金针,脚朝前头朝后,向后飞去。
在裴玄出手的瞬间,司空鹤也已经跳起。
他现在已经是洞虚修,用的仍然是他最熟的飞云破龙。只是此时一拳击出,灵气澎湃涌出,拳影到处,竟吹得前方两棵大树枝叶乱晃,仿佛被狂风暴雨侵袭一般。
三人刚刚明明还在说笑,说出手就出手,动如脱兔。
而且他们明明没有过任何商量,司空鹤的拳,裴玄的金针,谢宇青的掌风,全都默契地攻向同一个方向——
两棵数人才能合抱的大树后。
那里,明明刚才还是静悄悄的,此时已经变得喧嚣。
树后面突然朝左右两边,飞出四道黑影。
黑影的动作已经极快,却也快不过三名洞虚修联手。
更何况,他们才刚窜出树后,四人就见眼前寒光一闪,数柄剑拦在他们面前。
“小师弟!”谢宇青跳起攻向左边,一边还在叫:“干得漂亮!”
“小然!”司空鹤也在叫,“你没走?太好!”
“哼。”树梢传来一声轻哼,绿叶中露出青袍一角。
那几个黑影,是四名身黑袍的法修。
三名金丹,一名洞虚。
在顾然四人联手攻击下,连挣扎都没挣扎多久。
不过片刻,“砰砰砰砰”数声响,四人被接二连三地扔向空地,撞一团。
谢宇青慢悠悠走回四人身边,司空鹤和裴玄也跟过来。
“啧。”他俯身,并指如刀划过中一人身衣服。
“嗤嗤”声响,那人黑袍裂开,露出胸口光洁白皙的肌肤。
“不是魔气修。”司空鹤说道。
“唔。”谢宇青点点头,又同样划破另外三人的外袍。
那三名金丹,倒有两人身有魔纹。
也就是四人中,有两名普通修,两名魔气修。
样诡异的组合,原本绝不会出现在修真界。
可现在,他们就出现在几人面前。
“南溪阁的人?”裴玄淡淡问道。
谢宇青伸手翻过那身没有魔纹的洞虚衣袍,轻笑一声:“没看到衣衫有标志,大概……”
他看那洞虚修的眼睛,语气中有淡淡讽刺:“也觉得做魔界的狗,愧对宗门前辈们吧。”
洞虚修胸膛一挺,猛然睁大眼睛,狠狠瞪谢宇青。
但很快,他便不敢再和几人对视,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
司空鹤静静看一幕,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然后又缓缓松开。
“他们……”他看四人,问道:“大师兄,是怎么回事?”
“你等会儿。”谢宇青一边说,一边又转到树后,收回自己的斗篷。
他叫醒沈元良,和他一起走出来:“位是南溪城的城主沈元良,他……”
谢宇青话音未落,刚才还只是默默跟在他身边的沈元良,突然朝前跑好几步。
“你?!”他跑到离司空鹤不到一丈的距离外,猛然睁大眼睛,浑身僵硬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黑衣劲装的青年。
“你、你是司……”沈元良抬起右手,似乎想去碰触司空鹤,最后右手只是在空中虚抓下,就颓然地收回去,“是我认错人。”
他见司空鹤和谢宇青差不多装束,忙朝他拱手行礼:“见过仙。”
司空鹤看沈元良。
锦衣男子却已经垂下眼睑,不再看他。
他一身华服,头发稍有些散乱,看起来应该是三十多快四十岁年龄。
但司空鹤直到,眼前男子实只比他年四岁,今年也不过二十七罢。
司空鹤轻叹一声,还礼:“沈大哥,我是司空鹤。”
沈元良的手猛然一跳,然后连连摇头:“不不不,你怎会是他?!我认识的司空鹤早已死。仙不过是和他有几分相似,同名同姓之人罢。”
他说总算看向司空鹤,拼命挤出个笑容,飞快说道:“仙莫开玩笑,里是梁国境内,仙想必第一次到里,不懂里风土人情,还是莫乱认故人的好。”
他看看谢宇青,又看看裴玄,最后抬头看向刚才沈元良走出的那棵大树树梢。
繁茂枝叶让他看不清树的人,但少年想来还是持剑立于树巅,随时可出手,并未走远。
“沈大哥,几位都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无需瞒他们。”司空鹤看沈元良的眼睛,“不用担心。”
沈元良怔下,又看看裴玄和谢宇青。
谢宇青摊摊手,说道:“位是我师弟,和我拜在同一个师尊座下。沈……”
他估摸沈元良应该比自己年,随口也叫:“沈大哥。”
“大师兄。”司空鹤说:“沈大哥二十七。”
“哦。”谢宇青说:“沈贤弟,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司空师弟?谁敢欺负他,就是欺负我谢宇青,也是欺负我师尊寒渡尊,欺负到我玄武阁头!”
他顿顿:“你放心,就算对方人多,我边也可叫人!我大玄武阁打架,在人数从来就没输过。”
司空鹤忍不住微微一笑。
大树最顶端的那个树枝,突然也剧烈晃动好几下。
就连沈元良,也慢慢放松下来。
他看司空鹤,终于放下心来,轻叹口气:“我还为也……”
“后来我想悄悄替你们收敛……”
沈元良摇摇头:“算,不说些。你是怎么逃掉的?”
“此事回头慢慢再说。”司空鹤说道:“沈大哥,你怎会和我大师兄他们在一起?”
谢宇青飞快将整件事给司空鹤讲遍,最后说道:“我认得他是三年前那个敢只身遇魔山脉,交换城中百姓人质的城主,所愿意信他。现在知道他是司空师弟你的旧识,那就更放心。”
“我也是。”裴玄语气淡淡。
沈元良脸一红,说道:“是几位仙宅心仁厚,当年救我南溪城的百姓,也救我。我的那点匹夫之勇,实在不好意思再提。”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司空鹤说:“梁国……”
他回眸远眺,看的不是南溪城的方向。
从南溪城再往西北走,大约两千里外,那便是梁国的国都云州。
司空鹤此刻所看的,是云州的方向。
“杀俩。”谢宇青一边说,一边一掌一个,杀掉两名金丹魔气修,“剩下两人带走。”
“我们走。”他和司空鹤一人拖起一名修,“离开里。”
谢宇青有些为难:“里驿站还能租空行船吗?”
就在时,空中突然落下一只小木船,悬在几人面前。
“小然。”司空鹤仰头看向树梢,“你下来吧。”
他说朝空中作揖:“我同你道歉,那日是我不好,不该……”
“闭嘴!”青影一闪,顾然从树梢跳下。
他兀自板脸,脸却涨得通红,连耳朵也是红的,两个小巧的耳垂如玛瑙一般。
“里情况复杂,而且太诡异。”顾然看也不看司空鹤,说道:“我们最好离开梁国。”
“对对对!”谢宇青一边点头,一边朝司空鹤拼命使眼色,“小师弟顾全大局,说得非常有理。”
“走吧。”顾然轻哼一声,面前小木船突然变大,变一艘至少可容纳二十来人的空行船。
谢宇青和司空鹤将那两名黑衣修扔去,司空鹤便朝沈元良伸出手:“沈大哥,我们走吧。”
“几位仙。”沈元良却突然后退一步。
他朝四人拱手行礼,说道:“梁国现在局势诡谲,魔修恐怕连云州和皇室也一并控制住,魔气修横行,大小城镇情况,向来应该都和南溪城差不多。”
“沈大哥。”司空鹤说道:“等离开里,慢慢再说些不吃。”
“小鹤你……”沈元良看司空鹤,轻叹一声:“陛下和公主般对你,即便他们有苦衷,你也无需再为梁国……”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沈元良又朝顾然几人作揖:“望仙们能救梁国百姓于水火,几位仙请快离开吧。在下在里,恭候佳音。”
“沈城主?”谢宇青一怔,“你也和我们走啊。”
“我留下来。”沈元良摇摇头,反而又朝后退几步,离那空行船更远些,“我留下来,就算不能为城中居民做太多事,能护一人,便是一人。所我不能在此刻离开南溪城,离开他们。”
他朝顾然几人拱手相送:“仙们请,也无需再劝。”
他微微一笑,背脊挺得笔直。
沈元良身的锦衣原本已经有些皱,衣摆袖子还沾染不少尘土。
然而此刻他身而立,明明只是个无法修行的普通人,看起来却高大无比。
“我,始终是南溪城城主。”
沈元良说完转身,朝南溪城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