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什么?”
“帮你爬树?帮你翻墙头?帮你离家出走?”
秦枭特别平静,就连他都觉得诧异。
少女在树干上因为脱力而颤颤发抖。
“你帮我下来就行,那些我自己会。”沈荣华老实巴交的回答道,语气中还带着点小骄傲。
秦枭气极反笑,“你还挺自豪?”
“不是,你到底帮不帮?”沈荣华真的有种下一秒就要摔下去的感觉。
本来爬树吧,她带着点自己的小节奏。
但中间节奏被打乱了,她只能像只王八一样,一动不动地挂着。
“你明天还要工作,时辰也不早了,你把我抱回去,咱们好早点休息。”
沈荣华又开始了她的鬼话。
在此之前,秦枭听到这种为他着想的话,他能兴奋地绕着秦宅跑上数圈。
然而此刻,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可他的理智又在告诉他,该上去把人带下来,否则她那本就软绵绵的四肢真要难受上好几天了。
他娘的。
更气的是,对方看不见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黑。
他终是上前一步,把人从树干上抱下来。
沈荣华以为是自己的鬼话起了作用。
心头美滋滋。
她窝在对方怀里,想起任务的后半段,暗戳戳抬手。
手指戳到了男人的下巴。
秦枭垂眸,“你在做什么?”
少女眨眼,“我想知道你的鼻子在哪。”
然后沈荣华的手腕一紧,碰到了他的鼻子。
紧接着她的三根手指往回缩,开始走流程,放狠话。
“你下次再这么凶,我就不搭理你了!”
少女倒打一耙的本事一直都是可以的。
回应她的是沉默。
秦枭嗤笑一声。
就很尴尬。
得亏她现在啥也看不见。
剧情顺利走完。
一次离家出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秦枭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无条件纵容她,简单来说,就是没之前那么好商量了。
翌日手臂酸痛地连拿勺子的手都是颤抖的。
“许婶呢?”
沈荣华坐在餐桌上,今天许婶都没有出现。
“许婶在福伯那里。”
回答她的声音毕恭毕敬,不卑不亢。
沈荣华一听在福伯那儿也没多想,肚子饿了吃饭要紧。
然而当她拿起筷子的那一刻,手感不对。
沈荣华以为对方拿错了,于是道:“这不是我的筷子。”
她的那双筷子顶端带着雕花,中间偏上的地方还有印子,而且手感没有像现在那么凉。
手中的好像是玉质的。
“大帅留了话,说夫人那套餐具用久了有磨损,以后就用这一套。”
玉娘是福伯的妹妹,平日里不苟言笑,深邃的法令纹总让宅中其他的奴仆能躲则躲。
“跟大帅的刚好配套。”
玉娘四平八稳的声音再次传来,公事公办的语调,没有什么人情味。
沈荣华在衣食住行等各种习惯上本来就犟得很,若是突然换了,就会给她一种她的世界失去了秩序的感觉,从而感到强烈的不安。
少女不说话,耷拉着眼皮,小手搭在餐桌上,秦枭没有跟她说。
“我要用我的餐具。”
“大帅的吩咐,还请夫人不要为难下人。”这是强制性地不被允许用自己的餐具了。
沈荣华噎住,这里都是秦枭的人,只有许婶会纵着她,而她也不是为难别人的人。
“那你扶我回房吧,我没有什么胃口。”
你让我不用,那我大不了就不吃。
玉娘弯腰,把餐具重新摆放整齐,顺势一把摁住少女的椅背,不赞同道:“夫人多少用一点,可别饿坏肚子。”
沈荣华的脾气被顺习惯了,这次被人这样逆着来,火气也上来了,软糯的语调带着凉意,“我说了不吃就不吃。”
“夫人还是不要太任性的好。
大帅事务繁忙,一天下来本就疲惫,还要再来处理你的事情,不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吗?”
玉娘皱眉。
在她眼里,大帅夫人应该是上过学堂,考过大学的新时代的女性,就算不是,那也得是正经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沉稳大气。
而不是一个只会麻烦大帅,小孩子心性的女人。
更别说还是个瞎子。
这次若不是她爹命她过来照看,她是百般不愿过来的。
好好的一个大帅,竟然娶了个瞎子。
沈荣华从来没有被人嫌弃过。
若是以往,她肯定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
然而现在,她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从椅子上下来,踉踉跄跄地上楼,有人过来帮忙扶一把,也被她推开了。
小背影可怜又狼狈。
半斤护主心切,开始了嘴炮之击,“这个玉娘怎么能这样说你?宿主你可是在拯救这个世界啊!”
沈荣华躲进被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好像确实会成为秦枭的累赘。”
乱世,有个瞎子亲人都是累赘了,更别提像秦枭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
南城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笑话秦枭呢,娶了个瞎子。
沈荣华的情绪越来越低落,连叹好几口气,“半斤,我的眼睛能治好吗?”
半斤:“不能,这辈子都没可能。”
“那我可真是个废人,除了照顾好自己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落寞的情绪是她从未有过的体会。
不对!
这不是她!
再如何她都不会轻看自己。
沈荣华的小脑袋用力一甩,迅速从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
她还有一颗宝贵的脑袋,那些盲书不是白看的!
餐桌四周都站了佣人,其中有一个人担忧道:“玉娘,您这样会不会太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了?大帅回来,万一知道了怎么办?”
“我在秦宅生活三十多年,对大帅忠心耿耿,她不过才来这里几天,大帅哪里会因为她而对我做什么?”
玉娘冷眼看她,“更何况我是为大帅着想,这一切也都是大帅的意思!”
“可她终究是大帅的夫人。”仆人低声说道。
一位是大帅明媒正娶的夫人,一个不过是在秦家讨口饭吃的仆人。
两者怎可相提并论。
玉娘真是越发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仆人只敢在心中腹诽。
姜蜜在乌伤县的日子不太好过,每次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