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乔的问话，单婴长长地叹了口气，却没有回答苏乔的问题，而是问道：“沐王妃，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帮助沐王造反？”

苏乔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要说单婴仰慕赵沐，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但是单凭这一点就赌上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就跟着赵沐造反，那说服就太小了。

“我不知道。”苏乔想了片刻，说道。

单婴用手指在石桌上，比划出两道横线，组成一个二字，等了半响，又在两条横线下面填了一条，说道：“这理由，本来有两个，现在变成了三个。”

“请单大人明示。”苏乔满头雾水，不知道单婴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单婴t突然跟自己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但是明白单婴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单婴却良久没有说话，沉思很久，才开口说道：“其一，在下仰慕沐王爷已久，佩服沐王爷这些年守疆护国的功劳，可惜下官不能投笔从戎效仿沐王爷征战四方；其二,沐王爷功高震主，李钰有所防备算是人之常情，但是他的做法实在不妥，逼死老王妃正说明了李钰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徒，非是贤君；这其三嘛。”

单婴又停了一会，望了望远处的天边，继续说道：“大夏朝廷已经烂透，李钰亲近之人便可为所欲为。天下灾祸不断，朝臣又在做什么？世道，是该变一变了。”

苏乔看见单婴眼中放出一种自信的光芒，感觉到自己都有些被单婴感染。而在单婴自己心中，也认为现在的乱世局面正是到了自己实现抱负的时候。乱世造英雄，也只有乱世才能让想自己这样的人发挥出潜藏在深处的才能。

此时的苏乔听得愣神，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不明白单婴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起这个。有可能他是在感概什么，也可能是由于其他的原因。但是单婴说的话，根本就没有回答苏乔所提出来的问题。苏乔看着单婴，说道：“我不明白单大人是什么意思？”

“哦，在下只是感慨一番。”单婴露出微微笑容，想起苏乔刚刚问的问题，不急不慢地说道，“自从沐王爷造反之后，禁军就在江南设置了一道防线。现在整个江南，只要是有禁军驻守的城池，在任的所有重要的地方官员都会被禁军监视起来。”

听到这个解释苏乔才明白过来，原来单婴只是众多被监视的地方官之一。想了想，禁军的做法的目的非常明确。赵沐在这些地方官中有着非常高的威望，这些官员其中的一部分有很大的可能会在战争中投向赵沐，所以禁军对地方官员进行严密的监视，这对于李钰来讲算是正常的。不过这样做既有利，同样也少不了坏处。

被监视的地方官员极有可能出现不满的情况，在被监视的情况下虽不怎么可能会出现叛变的事，但是很有可能会给禁军使绊子。禁军要维持战争就必须有足够的粮食支撑，而粮食除了储备的军粮之外，还需要这些地方官去想办法。如果地方官员消极怠工，那么禁军的粮食补给将会出现大问题。不光如此，禁军守城免不了用到民夫，一旦地方官员有所不满，那么民夫的数量就会严重的不足。

苏乔点点头，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问道：“这几天，不知道沐家军的状况怎么样了？”

单婴是知道苏乔去寻找了丽太妃，在那边不通消息，自然是不知道沐家军的情况。建宁是明阳布下的江南防线的一环，作为建宁太守的单婴这几日了解了不少有关沐家军的消息。禁军那边虽然说一直监视着单婴，但是还是会把战场上的有关情况告诉单婴，毕竟禁军还是要和单婴合作的。

“沐家军久攻夷陵不下，自然将注意力转到了建宁城上，再过几日，沐家军大军应该就会出现在建宁城外。”单婴没有思考，直接回答苏乔。

听到这个消息，苏乔皱起眉头来。都说赵沐百战百胜，有勇有谋，那身经百战的他不可能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在苏乔离开雨鸣州时，商议好的进攻建宁，按理来说，强攻不如袭击，，为什么赵沐会将攻打建宁的消息放出来呢。

苏乔感到疑惑，想到其中肯定有隐情，于是问道：“单大人，沐家军攻打建宁的消息怎么会传出来？现在这样以来，明阳铁定要加强建宁的防御，沐家军就很难有可乘之机了。”

单婴站起身，走出小亭外，捡起一块石头，接着回到小亭中，将石头扔到前面的湖中。看着波动的涟漪，单婴说道：“正如湖中的景象，将石头扔入水中，起了波动的倒是石头周围的水面。”

单婴坐下，继续分析给苏乔听：“在下官得知这个计划的时候，才知道沐王爷的谋划是有多么精彩。只要懂些许军法，都能看出最适合沐家军的做法就是拿下夷陵，沐王爷也是这么做的。但是沐王爷强攻夷陵有两点考虑，要是拿下夷陵，那正是天助沐家军。要是拿不下夷陵，沐王爷接下来的策划就将起到作用。”

这些苏乔也是知道的，但是不明白接下来的策划与攻夷陵之间有什么联系，于是问道：“单大人能不能说得明白一些？”

单婴大笑两声，接着说道：“建宁是江南重镇，城高墙厚，又有重兵把手。要是沐王爷要强攻建宁，就算沐家军拿下建宁，肯定会损失惨重，而沐家军不得不北上与北方的沐家军汇合，那么花大代价拿下建宁，既不智又不值。下官一介书生尚且能看透，明阳又何尝不知。”

“根据禁军最近的行动看起来并不认为沐家军会进攻建宁，只认为沐家军只是打着进攻建宁的幌子，谋划其他的阴谋。下官又被监视起来，明阳一定认为沐家军根本没有可能会进攻建宁，但是他一定想不到，建宁的防御早已让下官弄出了诸多破绽。”

在当初治理江南水灾的时候，苏乔就觉得单婴的才智不是一个郡守之位就能够体现出来的。能在禁军的监视之下，将建宁的布防弄出破绽，光是这份胆识就超出常人，更不用说他的聪明才智。

“单大人，”苏乔拿出之前在书房里塞进袖中的记载着建宁布防情况的文书，问道，“我看建宁的布防滴水不漏，这破绽在哪里？”

“沐王妃可知建宁城中的安河？”单婴问道。

安河很小，自北向南流动，贯穿了整个建宁。苏乔治理江南水灾的时候，安河是一条泛滥很严重的河流，苏乔对这条河非常了解，回答道：“我知道，难不成这条河就是建宁城的破绽？”

要说这条河是建宁城的破绽，苏乔有些不相信。虽说建宁南边的城墙有一小门是安河流出去的地方，但是那个小门随时都能关上。要是从河上进攻，就更难攻打建宁。

“没错，这条河正是建宁的破绽。”

单婴给出了一个出乎苏乔意料的答案，无论苏乔怎么思考，都没办法理解安河为什么会是破绽，于是问道：“单大人是在安河附近动了手脚？”

单婴点点头，问道：“沐王妃可还记得丰田郡的堤坝？”

对于丰田郡的堤坝，苏乔映像非常深刻。可以说江南的水灾，有一半的原因就是由于丰田郡的堤坝决堤。而丰田郡正处于安河的上游，那个堤坝自然就在建宁的上游。

“丰田郡的堤坝我是记得的，好像就是那个堤坝决堤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苏乔问道。

“民之怨，越堵越是浓厚；水之势，越堵越是强大。”单婴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有信心，“下官已派忠志之士将丰田郡的堤坝堵死，不让河水继续流过。等沐家军一攻城，就毁掉丰田郡的堤坝，借洪水之势，冲垮建宁之门！”

听到他的回答，苏乔心中震惊万分。苏乔是非常了解洪水的力量是有多大的，冲垮一道小小的城门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让苏乔担心的是，一旦将将上游的堤坝毁掉，那么建宁将变成一片**，到时候遭灾的就是百姓。

“单大人，这样做虽然有效，但是祸及如此多的无辜百姓，你身为建宁的父母官，怎么忍得下这个心？”苏乔前世今生都是一名大夫，非常了解生命的意义，是对生命非常敬重的。

单婴看了一眼苏乔。传闻，沐王妃宅心仁厚胸怀大义，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这样的苏乔受众人敬仰，但是如此优柔寡断很难帮助沐王爷成就大事。

单婴想了一会，嘴角一挑，接着郑重地对苏乔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虽然苏乔觉得单婴说的非常有道理，而且那个谋划肯定会大有作用，但是苏乔心里就是没有办法接受。百姓遭遇战争，已经是倒霉透顶的事了，如果再人为地制造洪水，那建宁的百姓将会落魄到什么地步，整个建宁将会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