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与王浦分别之后,苏乔加快了赶往郡衙的脚步。苏乔对建宁的街道轻车熟路,毕竟当初在江南治理水灾的时候,苏乔在建宁待过一些日子。
在距离郡衙还有一小段路的时候,苏乔远远地就看见不停有传令兵从郡衙里匆匆忙忙地跑出来。
苏乔走到郡衙门口,对守门的衙役说道:“官爷,麻烦你向郡守大人通报一下,就说他的堂弟乔苏前来拜访。”
衙役听到苏乔的话,立马露出一副恭维的神情,哈着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原来是乔苏公子,郡守大人早有吩咐,快请进。”
苏乔跟在衙役后面就走了郡衙。
衙役带着苏乔一直到一间书房外停了下来,跟苏乔说道:“郡守大人就在里面。”说完,就向苏乔告辞,沿着原路返回郡衙的门口。
书房外整齐地站立着一列士兵,看样子应该是侯在这等着单婴下令的传令兵。
这些传令兵无一例外地都盯着苏乔,警戒的眼神看得苏乔心里都有些发毛。苏乔一刻都不想处在这些人的目光之下,连忙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
“谁?”
听到熟悉的单婴的声音,苏乔沙哑着声音,回答道:“堂弟乔苏,特来拜见兄长。”
话音落下,就听见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房门就被打开了。
单婴见到苏乔,心中难掩激动,但是表面却波澜不惊,平静地说道:“进来吧。”
苏乔一进门,就看见案桌上搁着堆积如山的公文,应该都是有关战事的文件。
见到苏乔对案桌上的公文感兴趣,单婴说道:“最近南方叛军有进攻建宁的趋势,堂兄我可是忙的焦头烂额。”
单婴的声音较大,苏乔知道他其实是说给门外的传令兵听的。就现在的情形看来,单婴应该受到了别人的监视,看来有人已经对单婴起了疑心。
“堂兄百忙,堂弟倒是打扰了。”苏乔先是故意大声说话,接着又压低声音,问道,“单大人可是被软禁于此?”
单婴透过窗纱,看了一眼门外的传令兵,摇摇头,在案桌上找出一卷文书,递到苏乔手里,说道:“堂弟此行建宁,有何贵干?”
“弟游学至此,特来建宁拜访兄长。”
苏乔将公文打开,仔细看起来里面的内容。
公文上面记载着的是禁军驻守在建宁的将领和整个建宁的布防情况,如果把这份公文交到赵沐手里,那么沐家军对攻下建宁肯定会更有把握。
苏乔惊喜地看着单婴,却发现单婴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疑惑地小声问道:“单大人有什么心事吗?”
单婴还没有搭话,就听见门外传来非常爽朗的声音。
“哈哈哈,听闻单大人堂弟来访,在下特来一见。”
伴随着声音的出现,书房门被推开,一个豪气满身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着一身铁甲,腰悬宝剑,不了解他的人,第一眼一定会认为他是个豪气冲天的人,就比如现在的苏乔。
苏乔见有人进来,连忙将手中的公文塞进袖中,双手合拢在一起,对男子行礼,道:“草民乔苏,见过将军。”
“乔苏?”男子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下意识多看了苏乔几眼。
单婴担心男子可能会认出苏乔,连忙转移男子的注意力,说道:“张潜将军,我正找你有些事情。”
张潜的注意力果然从苏乔的身上转到单婴的身上来。对于苏乔这个突如其来的人,张潜心里有所防备,但是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单婴身上。一看苏乔细皮嫩肉不经世事的脸,就知道他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人,顶多只能算作一个酸气书生,看样子都起不了什么威胁。
“哦?”张潜毫不客气地在案桌旁边坐下,说道,“单大人找我,是机密之事还是寻常之事?”
单婴看了一眼苏乔,像是在调侃又像是故意说给苏乔听,道:“机密之事尽在将军手中,我怎么可能有机密之事找你?”
张潜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单婴,看了半响,才问道:“那单大人到底有何事找我?”
两人的对话,给人的感觉就是针锋相对。苏乔暂时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猜测张潜对单婴起了疑心,除了这个解释,现在看起来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
单婴又在案桌上的一堆文书中翻找出一份文书,然后递给张潜说道:“建宁如今的存粮只够维持半月,粮食问题急需解决。”
听了单婴的话,张潜连手中的文书看都不看,直接扔在一边,一手搭在椅子的靠椅上,一手轻敲着桌面,说道:“筹措军粮之事,恐怕不该有本将负责吧?”
看见张潜那副鼻孔朝天的脸,单婴恨不得拿起一把刀砍上去,好不容易憋下怒火,说道:“今年建宁遭遇水灾,天荒年间,收成本就不好,老百姓自给的粮食都略有不足。将军刚到建宁之时,我已为将军筹措了三月的军粮。现今筹措军粮之事,本官再也无能为力。”
张潜猛地一拍桌面,整个人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单婴,说道:“我们禁军护的是建宁的百姓,我们护他们性命,他们拿出一点粮食又算得上什么?兄弟们在前面拼死杀敌,如果连一点饭都吃不饱,那还怎么打仗!”
见到张潜发火,单婴的气势一点没有弱下去,抬头看着俯视着自己的张潜,单婴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满脸气得涨红,指着张潜的鼻子呵斥道:“三月军粮,你一月就耗去大半。此等豪奢挥霍之事,本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领了百万大军驻守在建宁!”
“你说什么!”张潜见单婴竟然对自己发起了火,当即就更生气。在张潜的意识中,从来就看不起任何的文官,认为他们都只会躲在背后,玩弄些阴谋手段。而现在,这个官位比自己低一级文官竟然对自己发起了火。
单婴站起来,一挥衣袖,背过身去,说道:“本官在说什么,将军或有自知之明!”
张潜气得就差拔出腰间的佩剑了,但是他还是没有这么放肆,无论如何单婴算得上是大夏的重要官员,张潜别说杀了,就连罚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名义上高他一级而已。
“你要为今天所说的付出代价!”张潜抛下一句威胁的话,就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单婴此刻也是黑着脸,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对苏乔说道:“跟我来。”
苏乔点点头,知道单婴是要带自己去一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就跟在单婴后面。
两人一跨出门口,门口的一个传令兵立刻就迎了上来,对单婴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张潜可以对单婴摆架子发脾气,毕竟那是他官位要高上一级,但是这些传令兵就没有那么放肆,恭恭敬敬地问着单婴。
单婴根本就不搭理他,带着苏乔就往外走去。
传令兵一见单婴要走,连忙拦住单婴,问道:“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单婴皱起眉头,心想一个小小的传令兵竟然都敢管到自己的头上来。刚刚没有发完的怒火一下子就倾泻出来,一把将传令兵给推开,呵斥道:“本官要去哪,还容得着你过问?”
传令兵被这一呵斥吓得脸色煞白,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怎么敢得罪高高在上的太守,被呵斥了也只得腆着脸,笑着说道:“小的只是随便问问,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哼!”
单婴冲传令兵冷哼一声,又下意识地朝苏乔歉意稍稍弯了弯身子,说道:“走吧。”
就这样,单婴带着苏乔朝着郡衙的内府走去。传令兵一见到单婴和苏乔走开,身形一动,就离开了书房门口。
苏乔跟在单婴的后面,时不时会在路上遇见几名巡逻的禁军。这让苏乔感到有些震惊,此地与郡衙的前堂不同,是郡衙的内府,是单婴起居之处。竟然有禁军在里面巡逻,显而易见,禁军方面监视单婴的力度非常强。
单婴带着苏乔到院子里的小亭子,刚一坐下,就有一个身着铠甲的士兵走了过来,问道:“单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看到这种样子,单婴实在是没办法不生气。自己在大夏好歹是堂堂的郡守,竟然受到如此严密的监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一拍石桌,怒斥道:“本官与堂弟叙旧,你连家事都想偷听吗?”
“大人息怒,可千万别误会小的。”士兵口中说着客气的话,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没有把单婴当回事,只是表面上的尊重而已。
士兵仔细看了一眼苏乔,才慢慢离开了小亭。
苏乔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单婴为什么会被这么严密地监视起来?正常来说,商议好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单婴是不可能暴露自己,但是现在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见到士兵离开,苏乔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单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