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二娘,女儿前来拜别。”梅影模糊的记忆里,一直是这么叫的。
“起来吧,到那里要好生孝敬公婆,服侍相公,爱护小姑小叔。”一身紫红锦缎正装的杜若一脸庄重的样子。
“女儿铭记,父亲,女儿有个请求,还请父亲应我。”梅影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很开心的看到杜若庄重的脸有些扭曲,她心里暗笑不止。
“什么事,你说吧。”杜若有些烦躁的说的。
这个女儿变化太大了,不止行为大方了,口齿还变得伶俐起来。不知道这个条件是什么,要是不好答应的可如何是好?
这人啊,他自己不是个东西,就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杜若现在最担心梅影耍赖不上轿。
“女儿想带张妈妈同去。”梅影起身后说道。
“这个可以,我当什么事情,好了,张妈,你以后要好生伺候你家小姐。”杜若心里一松,对着张婆子说道。
“老奴遵命,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大小姐。”张婆子跪下给杜若磕头。
“这可不好,她那么大的岁数,能做什么事情,我早就想到这个了,就是太匆忙,不过还是选了两个人,让她们两个以后伺候你。时间紧,一直在教规矩,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如今就随你去吧。”王玲玲连忙拦住说道。
“娇荷,娇月,你们两个过来,以后就由你们两个服侍大小姐和姑爷,这两天和你们说的可都记下了?”
“奴婢们记得夫人的吩咐。”
“奴婢们给大小姐请安。”娇声呖呖如黄莺出谷,身段婀娜如弱柳扶风。
梅影皱了下眉头,这么千娇百媚的是丫头,比她还有小姐范啊。到底是谁服侍谁都是疑问。
“即是这样,那就请二娘把张妈妈和他们两个的卖身契一起拿来。”梅影站在那里,一点不着急的慢慢说道。
她还真找到生的乐趣了,看得出就是离开杜府,这王夫人也想控制她啊,没入洞房就弄两个会撒娇弄痴的姨娘候补放着。
杜王氏太看得起她了,要是这俩丫头听话,她不介意多两人使唤,不然就让张婆子处理了就是,有了她们的卖身契她还怕什么。
“什么,你要了那么多银子,如今人给你使就是了,你还要什么卖身契?还有我是你母亲,你怎么不懂规矩叫什么二娘?太过分了。”王氏忍不住气道。
“不过分,那是我的卖身钱。陪嫁人不给卖身契的还没听说,如果二娘不给,没什么,顶多是回头请郡王妃来要了。二娘要是不说我还就忘了这一茬,据说我是以嫡女的身份出嫁的,那我娘自然就该是嫡夫人,叫你二娘有什么不妥,按理,你也该称我一声大小姐才是,毕竟你是继室。”
“你少拿郡王夫人来吓我,这点小事她那里会管。你娘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
“二娘慎言,且不说我娘她当年也是三媒六聘,红轿进门,就说父亲大人是以嫡长女身份把我嫁出去的,如果她不是正妻,我还算什么嫡出,老爷岂不是欺瞒了郡王?这可是大罪哟,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件事来,我娘为大,按理二娘在我娘牌位前该执妾礼。”梅影还是看戏一样闲闲的说道。
“杜郎,你看她都胡说些什么,这事我不依,我当年可是不知道你已经娶了妻的。”王氏转头看着杜若,气恼的喊道。
“好了,这些回头再说不过就这一件事,,你和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派人拿身契来给她就是。”杜若瞪她一眼,不耐烦的说道。
外面都传来了鼓乐声了,如果惹恼了这个丫头,她不上轿怎么办,要是在路上寻死那更是麻烦,他现在可是相信这个丫头能干出来这事,她上吊都干过了。
“人可以领走,王妈妈的身契可以给她,两个丫头的身契不能给,那是我买的人。”王氏气的扭着手帕,犯起了左性。
“没关系,我看这两个丫头也不错,既是二娘不舍得,就留下来给二娘做个姐妹,留着给父亲享用吧。”梅影笑微微的看着他们。
“你听听,她一个大姑娘家的都说些什么,这是哪门子的大家小姐。”王氏快要被梅影弄疯了。
“我本来就是乡下的野丫头,自然是什么都可以说,总比那些面上贤良淑德,肚子里都是男娼女盗的好。”反正一会就上花轿了,相信也没人敢惹她,梅影自然一句不让。
“不得无礼,那是你母亲。你,”杜若也被梅影的语言给弄呆了,他真没想到这个女儿词锋如此犀利。
好在这时候王婆子进来“喜娘问,小姐好了没,吉时快到了,迎亲的人都到了门外,还请小姐上轿。”
“什么,王婆子,快让喜娘进来,张婆子快给你家小姐盖上喜帕,这就出去吧,要是误了吉时就不好了。”王玲玲铁青的脸终于和缓了点,她就放过她一回,反正她以后也没什么好的,一个守寡的命。
“不急,二娘不急,我就不急,误了就误了吧,省得过门做寡妇。”梅影微微的笑着不动。
“你,你,”王玲玲一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我是一家之主,闹什么,你想花轿没人上,让人看咱家笑话吗,还是想让菊影去啊?还不赶紧让人去取来。”杜若手一拍椅子把手,转身低声的和王氏说道。
王玲玲咬牙切齿的让王婆子回她卧房去取几个人的卖身契。梅影就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急的等着。
她怕什么啊,这可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亲事,就是现在她再要点什么,杜若也得咬牙答应,谁让他怕得罪那位郡王大人呢。
终于取来了卖身契,梅影仔细的看了看,交给张婆子,让张婆子收好身契和那两盒金珠首饰。其他的东西她连瞄都懒得瞄,那个女人能准备出什么好东西来。
喜娘进来给她盖上盖头,把她又折腾一阵子,说了一车的吉利话。梅影直到上了花轿,坐在里面,听着外面叽里呱啦的唢呐喇叭声,她终于从刚刚的剑拔弩张的状态中缓过来。
那个战士一样的女子又没有了,她又开始迷惑,短短一天的时间,她悲摧的人生更加悲摧了。以前不过是伤痛,如今竟然是被迫做个冲喜新娘,前途未卜。
一路摇晃着,这些抬轿子的真不是东西,就不能好好抬,晃个什么劲。梅影双手扶着头上沉重的凤冠,恨恨的想着。
盖头这个物件早被她掀起来了,看着豆芽菜一样的身体穿着一身肥大的大红嫁衣,小小的脑袋顶着沉沉的凤冠,长满冻疮的脚上头一次穿新鞋就是新嫁娘的大红绣鞋,梅影是阵阵发懵,这怎么跟看穿越剧似的。
如果那个男人一命呜呼,她如菊影说的那样被活殉了也好,正好可以重新投胎做人。自杀这事她做不出来,太他妈疼。
死了还好,像本尊这样祸害了自己一回,除了一巴掌和脖子上一条红痕,什么也没剩下,亏本。
亏本的买卖她从不干,不然她也不会去要什么嫁妆和仆人了。主要是那对渣夫妇太让人恶心了,她这也算是为那对可怜的母女出了一口小气。
以后如果还有机会,她会慢慢给她们讨回来点,也算是占了这个身体的回报吧,当然前提是她活在这个时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