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冰结本普通之人是难以进入的,当与结界接触的那一刻,结界之力会顿时开启,普通人若无内力,当即便会被结界之力弹飞十万八千里。看来若不是几人得罪了这善于用阵的高人,那就只能说这运气还真是不一般。
墨浅笙是这中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自然无法进入幻冰结,连玦烈功力尚浅,便顺其自然的留下来保护墨浅笙。幻冰结内内力越深,幻象越浅,破其精髓的把握便会越大,相反内力不足或是毫无功力之人,幻冰结的幻灵便会趁机而入,侵蚀其大脑,内力不足以控制,从而轻而易举般走火入魔。
而后连玦焰、赫连浔、冷西夜、裳冽宸、姬雪颜还有雪仙萝此六人两两一组,前前后后的进入了幻冰结,而亦如连玦焰所言,幻冰结内的世界确实另一番模样。曾听掌柜的说过,木棉村是一个如世外仙境般的宁静村庄。《归园田居》中陶渊明曾说过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椋,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首诗用来描写木棉村再合适不过,看过了红尘往事,历经了生死磨难,得以此地可渡余生,那何止是快哉之事。
“连玦焰,像你我这种人,心中怕是无数次想过和自己心爱的人隐居在这种地方吧,远离世间纷扰,远离战争和屠杀,可惜,我们爱着同一个人,同一个不复存在的人。”连玦焰和冷西夜站在村口的那棵桃树之下,看着前面男子辛苦劈柴,女子娟帕擦汗的相依之景,内心无所感叹,岂不是骗人之说。冷西夜何尝看不出,所谓睹物还思情,见此者更是心如刀割。
“可他从不爱你,你应该知道,冷西夜,你当真变了,亦或是遇见花容之后,你才成了真正的你,冷酷无情,沉默寡言不过是用来伪装的铠甲。”连玦焰的双眼依旧望着前方未曾移开过。
“没错,她爱的是你,那又如何,我冷西夜想要得到的东西势必会得到,不过,我并不喜欢强人所难。如今,花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在我看来,你能给她的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
“我爱她。”
“爱?哼,连玦焰,爱这个字在皇室里是最廉价的东西,难道当年褚楚的死还不足以让你清醒吗?她为何会去和亲,为何又会自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今,花容一路来同你历经了磨难,几次置之生死,到头来呢,还不是难逃一死?难逃一个爱字,你要知道她的死根本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赫连浔于花容阁第一眼见到花容的时候,便喜欢上她了,你呢,你是何时?你们两个倒是有默契,喜欢对我说这些,你放心,我连玦焰向来喜欢各凭本事,冷西夜,你于我而言,从来都不是对手。”
“你……”
“怎么,鬼冥圣手在蠢蠢欲动吗?动手啊,你冷西夜何曾如此犹豫过?你的噬血成性,你的残暴狠毒,世人皆知,我是你的情敌,杀了我,杀了我……”连玦焰歇斯底里,句句锋芒,如火中烧的双眼锃亮的看着冷西夜,如那发狂的野狼。
冷西夜看着他步步紧逼,却不自觉间好似想到什么,他在故意挑拨他,激怒他,冷西夜突然觉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早已不是那个霸气无敌的连玦焰,他不知该如何唤醒他,唤回从前的他。冷西夜被逼至无路可退,一手撑着身后的山石,另一只手回旋之际,以迅雷不及之势紧紧的掐住了连玦焰的脖子,而后,另一只手用力朝那身后的山石奋力一掌,二人这时一前一后,急速的向后滑动着。
“你不要再发狂了,连玦焰,你醒一醒吧。”冷西夜面色狰狞,掐着连玦焰的那只手奋力一甩,连玦焰整个人的身子腾空飞出,狠狠的砸在了桃树下的石桌上。
连玦焰捂着胸口不断的轻咳着,二人抬头之际,本是刚刚向往的男耕女织,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那劈柴的男子竟是连玦焰,而那为其用娟帕擦汗的不是别人,正是花容不假。那里的连玦焰依旧奋力的劈着柴,身着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没有了金冠束发,只是那一残破布条将本是浓密的发丝挽起而已。花容自是随之,粉色的粗布衣衫,没有绫罗绸缎,没有金银首饰,更没有胭脂水粉,及腰的秀发只用那布条从后轻轻束起,不施粉黛却已是倾国倾城,他们没有过多的言语,如那多年的老夫老妻,神情中尽是对彼此的爱意。
连玦焰神色慌张又透漏出些许的愉悦:“花容,是花容,真的是她。”连玦焰匆忙的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去,那副背影,让冷西夜想到了四方奇赦阵中的自己,也是那么迫切渴望的冲向自己惦念已久的人儿,可到头来,欣喜之后却是比那泡影还要狠毒的心伤。
“连玦焰,不要去,连玦焰……”此刻的冷西夜是清醒的,亦如重见四方奇赦阵的厉害之处,那种虚幻有多真实便会有多令人心惊胆战。
他没有拦住连玦焰,亦如现在的自己,何尝不是贪恋幻境中的美好,贪恋幻境中才会出现的思念容颜。他进不去,不知为何,他甚至对那幻冰结拳打脚踢,动用了鬼冥圣手,齐聚了体内所有的真气,却依旧对那幻冰结不起作用。他似乎是个极为碍眼的人,只能站在那层透明的结界之外看着,看着他们是如何的幸福,如何的刺痛自己的心。那里没有第二个连玦焰,一切亦如初见,那般美好。如果可以,冷西夜倒是想避而不见,却心知幻境中的美好背后,都是那一把把尖利的刀刃,他没办法,只得目不转睛,一步不离的看着连玦焰。
“裳冽宸,你可不可以说几句话,你本来就是话这么少的吗?你年纪轻轻的,性格却这么闷,哪会有女孩子喜欢你啊。”姬雪颜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不断的对着裳冽宸唠叨着。
“你看,你还是不回答我,我好歹长你几岁,好歹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吧,我是你的长辈,长辈说话,是要回答的。没人教过你吗?
“没有。”裳冽宸自顾自的走着,没有看一眼姬雪颜,只是不断的望着前方的那口井,出神的想着:“还有,我不需要别人的喜欢,因为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
“你懂不懂什么是食色性也,这么快就想要忘却红尘啊,你该不会是……”姬雪颜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裳冽宸,一副想笑而不敢笑的表情:“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裳冽宸听了这话,脸颊唰的一下子涨的通红,双眼里尽是藏不住的羞怯:“你好歹是个姑娘,怎么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姑娘怎么了,老娘才不像你们中原的女子,动不动就一副明明很懂却又假装不懂的娇羞模样,虚伪。你也是,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不说话,动不动就说我一个姑娘家……。”
裳冽宸实在是觉得姬雪颜的话太多,永远都像只乌鸦一样,聒噪个没完没了,吵得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他站在那口井边,打很远处,就觉得这口井的位置着实是奇怪的不得了,但这模样却和普通的井口毫无区别,他四下观望着,却作何是何异样就是说不出来。
“你到底在看什么。”姬雪颜倒是十分好奇在这井边不断打量的裳冽宸,更加好奇这口井是何方神圣,便自顾自的走上前,朝那井中望去。
裳冽宸倒是还在想着井中倒是有着何物,令姬雪颜如此目瞪口呆,半天都不开口说话,而后,随之而来,便是听得姬雪颜巨大的嚎叫声,后退了两步,木然的呆坐在了地上。那时,姬雪颜并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和那客栈的小二如出一辙。裳冽宸赶忙上前一步,扶起姬雪颜,将她扶至一旁的石块上坐好,心中倒也是有些小心的朝那井口走去,裳冽宸并没有任何惊呼,那眉宇间的惊讶与突然而来的咬牙切齿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的狰狞不堪,那是一口血井,没有一滴水,却是满井汩汩而出,源源不断的鲜血,血水上漂浮着两具头颅,一具是姬雪颜父兄邓广的,一具是风忆年的,那个裳冽宸曾经爱过的女人。
眼前依旧是那风光无限好,山水有情郎的木棉村,村里的桃花开得正旺,整条路上都是那纷飞不止的桃花瓣,夹杂着温暖和煦的柳絮和无处不在的桃花香。枝桠之上,鹂鸟和喜鹊叽叽喳喳的嘈叫着,一会飞向那广褒无垠的蓝天,一会穿梭在绿意盎然的草丛中,前方,节次鳞比的屋舍炊烟袅袅,伴着缕缕微风,窗前的铃铛清脆作响,引得一旁的水车亦忍不住,和着那有序的节奏,流淌清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