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气弥漫,几乎将在场人的身体都打湿透了,直到脚底下莫名变成了一整面的泥土,这种湿润的感觉才稍稍好转一些。
王世媛被王世绪轻柔地拉到身边去,对着灯光,细细看了看她的伤口。
“嗯,不严重。”
“你懂个屁,走开。”爷爷王璞言立刻拿拐杖敲了一把孙子的小腿,慈祥地把宝贝孙女叫到身边,要替她看伤口。可王世媛哪有心情,她狠狠跺脚,指着窗户口:“爷爷!哪儿是收拾伤口的时候啊,你瞧瞧那外面。”
王璞言只是摇头,淡然问道:“你可知道什么是修士。”
“我,我听过。可那不是骗人的把……”说到这里,她自己都有点儿哑口无言。毕竟今天看见的这些,不啻为毁三观。
几人一同看向窗外。
老爷子语气森然:“你所看见的就是修士,别说是你们小辈,哼,连我这个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头子都没有见过。他们的世界是我们无法插手的,王家这拳头,在这里使不上劲。”
王璞言盯着自己的拳头苦笑,双手用力抱住手杖手柄,无奈地摇摇头。
这种情景,若是放在平时,王璞言定会为了保全王家后人,叫小绪小媛两个人先走。从父亲王盛玄进入医院,并向小绪说出他心愿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然而今日种种,更有幸让他们一窥先祖的记忆,这难道不是额外的惊喜。
小媛咽了咽口水:“爷爷,您看着架势,咱们会不会,今天就……”
“‘今天就’怎么?小媛你看,王家祖先的愿望已经完成了。”王璞言看向沙发上冷冷望着窗外的鹤岚,以及,易如常怀抱中的山海坛。
“哪怕出了什么事情,咱们王家拳馆徒弟也会替咱们传承。”
父亲啊,抱歉让您的遗体尚且留在这病房内,但我保证,这些,很快就会结束的,一定。
王璞言想着,看向那看似吊儿郎当的易如常。
从刚才开始,病床就已经被几个王家人护在身后,想必,也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禺疆冷笑,嘴上更是不饶人,摆明了是故意做出挑衅姿态,道:“都几千年了,当年苍梧那小子就是这点子三脚猫的功夫,怎么,你今天还想重蹈覆辙,学一个水来土掩?
没新意!
还是说,你这么害怕本尊的水?”
来只是简单挑衅,没想到这句话算是一盆热油浇到了易如常点燃了的小火堆上了。
新意?
这个老不死臭禺疆水淋淋了不起了居然用“新意”来衡量他忍着割肉之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拿出来的“超一线奢侈品混合土”!
他颤抖着咬唇,觉得下嘴唇都要给直接磨破了。
那边,禺疆却以为自己无意中戳中了他的什么点,就能把他引出来了,正打算继续刺激。
没想到易如常接下来,忽然十分心痛地伸出两个颤颤巍巍的手指头,朝它怒吼道:“什么叫做‘新意’!水来土掩已经是非常奢侈的用法了,你这个臭四不像居然还胆敢嘲笑老子没新意,‘新意’可以当饭吃吗?
整整两把土呢!”
“……”
“我能杀了他吗?我能吗!”忽视莫礼的眼神,他低头直接问脚边正在默默爬过去的莫礼。
后者气得差点儿啃在他脚上,赶紧挥挥手叫他走开,又用气声提醒他道:“我这正要到处找找出路呢,你没事儿叫我做什么,你叫宁宁去啊!”
“哦。”易如常老实地看向宁宁。
宁宁左右看看发现问的是自己,很是惊讶:“问我?我怎么知道!”
意犹未尽地放下食物,宁宁舌头够了一下上牙床,嘬了嘬,伸了个懒腰嫌弃道:“差不多就要开始打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好不好,我有点困了。”
说完,直接躺在了鹤岚的大腿上。
算了,还是靠自己。
易如常转了一圈儿,回头还是自己撸袖子:“而且你那个什么‘土不土’的?什么语气,骂谁呢,你倒是睁开眼看看啊:现在世道有多艰难,想偷偷从山上挖点儿土要遭受多少人的白眼!”
想起来易如常就委屈,气势汹汹地像是要跟人扛起来一样。
“本……”
“闭嘴吧你这个臭鸟人烂鱼头,还没轮到我说你呢,前辈?!
传说比现实中厉害得多得多呀!什么‘北方之神’?我看,其实是当时天地四方混乱无比,你坐井观天自封水神罢了。叫你一声宅男都算是侮辱了宅男!
看看你现在这半透明窝囊的样子,最后还不是窝在湖里不敢出门,想叫个我这样的‘外卖’吃,都得像鬼一样披一层皮得自己亲自下去取。”
易如常根本不给禺疆说话的机会,一连发了数条弹幕,条条
砸在禺疆脸上。
最后这句非常形象的描述,算是狠狠蹂躏了水神最后的自尊心,青筋都要把他的脑袋挤爆了,别说再想等,它也真的没那个好脾气了。
宁宁不知这些,一听见吃的东西耳朵立刻竖起来,指着易如常摇摇头,随手就又添了一把火,笑话它道:“你什么品位啊!居然想吃了如如,不怕得肠胃炎啊,更何况你哪儿去给差评去?”
“当本尊傻子吗!”
登时,禺疆全身的羽毛炸起,四条蛇疯狂地扭曲着吐着信子,似乎立刻就生吞活剥了宁宁与易如常。
“你们又是什么东西,配与本尊说话吗?”
它再懒得费唇舌,直接脚踏水柱撞向这栋大楼。
“你怎么脾气那么大啊禺疆老儿?”易如常摊手。
他摇头不满道:“老实说我是什么不重要,我就问问你,你还有足够的崇拜,你还支撑得住你生存下去的灵气?你现在弱到只想吃了我续命吧。
要说平起平坐,喂,也是我这边比较紧俏好不好!要消费,至少叫我一声大爷吧。”
“大爷”本人一边拍拍手上的泥土,随手将日常插在山海坛里的一根破棍子抽出来,双手挥了两下,权当适应新武器。
见他用来格挡的居然是用这么个蠢东西,禺疆心中一喜,早觉得自己是胜券在握,不等他再拿出什么宝物武器来,脚下立刻不停直冲而去。
“少废话!你连与本尊提鞋都不配!”
它卷起波涛而来,脚下两条盘曲的蛇丝丝吐着信子。
刚拍拍膝盖站起来的莫礼,这一次终于不用易如常再提醒,自觉地张开了罩子。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他是在清醒状态下张开的。
易如常居然还有空扭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行啊小子,这次不用你那么叽叽喳喳的祖宗们?!”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莫礼忽然痛苦地捂着头,不停甩头。
“不……”
得了得了,他这一句话,跟投入了深海鱼a雷似的,又让那群一天到晚闲的嘬牙花子的祖宗殿里炸了锅了。罪魁祸首赶紧转头,装作自己现在应敌很忙。
但是后方算是保住了,他再无后顾之忧,独自一人轻巧一跳站在了窗户上。
“喂,小老儿,让老爷陪你玩儿玩儿吧。”
笑过之后,易如常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