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石秀送出山口，看着远去的汽车，封斐在陈震身边低声道：“陈兄弟，你真是牛大发了。和省长说话都能侃侃而谈，一点心里压力都没有！”

“是啊，陈兄弟，一开始的时候，你说石省要过来，我都还不怎么信，可把我吓坏了。”旁边的武花花也是在帮腔。

陈震瞥了封斐一眼，淡淡说道：“省长又怎么了，其实也就是普通人，只是掌握的信息多了一些，走的路子和我们不一样罢了。除了权势，我们掌握的东西比省长还多。”

陈震的话各种霸气侧漏，也不想想，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么大的心脏和那么大的底气的，人在面对掌握的资源比自己多得多的人的时候，心理上会天然得处于弱势地位。

封斐无奈得摇摇头，心里觉得这位陈兄弟真是怪胎，明明年纪不大，心智却极为成熟，能结识张清这种超凡大佬，自己也超级有钱，不过他没时间继续和陈震聊下去了，在石秀的车子消失在视线外之后，毕市的市长陆冠毓就走了过来。

陆冠毓伸手和陈震重重握了一下，一脸激动得说道：“陈先生，感谢您来投资，感谢您为毕市人民做的一切，您看，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开展工作？”

陆冠毓说话是很漂亮，但陈震并不会因为陆冠毓的表态而下达指令，细节方面的东西，并不是他擅长的，拍了拍封斐的肩膀，对陆冠毓说：“陆市说笑了，应该是你们指导我们工作才对。说实话，我对怎么种茶叶的细节并不了解，而且，我也不会长时间呆在多山省，所以，以后就是封教授多多叨扰你了。”

“诶，哪的话。陈先生的话，让我们很惭愧啊。我一直都认为，政府应该是服务于人民的，而不是指导人民的，毛主席说得好，人民群众有无尽的智慧，如果什么事情都是由政府主导的，那我们的行政体系就会陷入僵化了。”陆冠毓很是大气得挥了挥手，说出一番让陈震刮目相看的话来，服务型政府是十来年后才提出的概念，这位陆市长的觉悟倒是挺高的，视野也很超前。

他左右看了一下，连续招了几次手，等几个人过来之后，满面春风得说道：“封教授，陈先生，这几位分别是国土局的罗局长，农业局的周局长，党委的陈书记，民政局的刘局长（村委是自治组织，原则上归于党委管，但是具体的事务，又紧张是民政下达指令，而且，各地区有差别），我们来商讨一下初步的规划，明天我会牵头开个会，把任务布置下去，让这个项目运转起来。”

“好，多谢陆市了。斐哥，你和花姐一起吧，我去和乡亲们聊一聊开店的事情。”陈震并不是没事情了，相反，他的事情不少，开店这个事情会牵扯他不少的精力，他需要找一个得力的人去挑大梁才行。

“好，我们边走边聊，估计乡亲们也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们也要知道陈先生在具体的事情上的一些想法。”陆冠毓应和了一声，带着人，一边跟着陈震往回走，一边封斐开始聊开局的规划。

一众人回到白浩然的院子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闹成一锅粥了，一群乡民议论纷纷，甚至还都不少争吵的声音。

今天，果山乡的村民们算是见了大世面了，省府，市府的一群领导班子集体出现，还让他们近距离“观摩”，这个事件绝对够他们吹上一整年了的。

陈震一出现，院墙外的村民马上就是一静，然后对院里面喊道：“老板回来了。”

随着这声喊，院里的声音也瞬间平静了下来，陈震当先走进院子里，看向白浩然，白浩然向他微微点点头，苍老的声音在陈震的耳中响起：“老朽趁你出去相送的时候，已经和这帮兔崽子交代了一遍，不少人都很有兴趣，但你之前的章程比较模糊，只是一个大的东西，还有一些小的东西，他们要问。也有一些小子比较担忧，你可以先把那些没见识的放一放，如果赚了钱，他们以后会哭着喊着进来的。开店的事情，我刚才也问了，有几家的小子是在外面读书和打工的，有两个有点兴趣，等下把这些年纪大的应付过去后，再招呼他们。”

超凡者就是有这个好处，在众目睽睽之下依然是可以沟通信息的，不至于出现信息脱节的问题，要是普通人搞这么一出，肯定是先打发村民们回家，在制定了一套方案之后，再召集村民过来宣讲。

陈震得到白浩然的提示后，走到院子中，也不坐下，就这么站着，环视了一遍周围的村民后，四下拱了拱手，大声说道：“小子陈震，见过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刚才也看到，听到了，小子打算在乡里投一些钱，和乡亲们合作，大家一起赚钱。不过，这个事情，我也不强求，乡亲们可以自己回去后，自己评估一下，要不要参与这个事情，要参与的，去钟如全那里记个名字，封教授在选好地块之后，会有人去找各位签协议，发钱，指导各位怎么种植茶树。各位想想还有什么问题的，都问出来，我现在就给各位解答，如果是我之前没想到的，也会记录下来，有了章程之后，张榜公示，保证透明和公开。”

钟如全就是之前跑过来通知的大学生村官，这个只有22岁的年轻人陈震觉得很有意思，这时候大学生村官还没有完全推开，能响应这个号召的人，都是很有想法的，只是经验少了一些，还需要磨练。

在陈震说完话之后，人群中先是一阵安静，然后就是一阵议论声，各种问题同时冒了出来，现在就想是有500只鸭子一样，乱哄哄得一团，吵得陈震根本听不清是问了什么。

陈震被吵得太阳穴青筋直跳，连忙高举双手，向下压了压，大声道：“安静，一个个来，有问题的举手，点名说话。”

“呼啦”

人群的声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林立高举的手臂。

“这位乡亲请说。钟先生，霍科长，麻烦记录一下。”陈震指了指一个老农模样的村民，示意钟如全和霍阳秋做记录。

被陈震点到的人，左右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得看了看左右两边，操着“艰难”的普通话问道：“老板，你刚才的意思是如果是自己的田地去种茶，是要给钱的是吧？是不是什么田都可以？这个田是不是还是我自己种，种出来的东西，应该不是我的东西了吧？”

农民们都是非常精明的，他们面对自己和自己相关的利益问题的时候，问的问题往往都直指核心。

陈震答道：“是，如果圈定的地块是你自己的地，那么就会补偿钱给你自己，如果是村子里的公共地，就是补钱给村子，村子拿到钱之后怎么用，原则上我们不干涉，但我们会给出一些建议，比如路，电，水之类的建设。地块的划分我不是专业的，但应该不会很大面积得占掉现在的耕地，毕竟茶树和稻谷的种植要求不一样。

土地划入茶场之后，产出物就是茶场的，我比较愿意雇大家一起劳作，只要能顾得过来，大家可以在经营自己家里的田的同时，同时打理茶场，可以根据个人的能力和精力承作茶园，以亩算。

平时有工资，如果种得好，年底会有奖金，以后出了茶，卖掉之后，会有分红，如果种得不好，就会被收回管理权，交给其他人。这方面，后续会有一个详细的方案出来，会给大家宣讲。”

“是不是我承包多少亩都可以？”

“是承作，不是承包，承包的话，亏了赚了，都是你自己的，这个风险太大，我觉得各位乡亲是不太愿意的，对于茶场来说，也不利于品质的控制，就好像大家家里种田一样，有的人一年能种出300斤，有的人能种出500斤来，而且每年都会变化，这对于茶场来说是不行的，我们要稳定在一个波动不大的平均线上。”

陈震先是纠正了一下用词的错误，然后继续解释道：“茶场承作的亩数是有限制的，毕竟大家如果自己种地，也不可能一个人照顾100亩地，除非你能大规模用机械，我们这是山区，没办法大规模用机械，茶园也是如此，一个人能照顾的茶园是有限的，如果你想要多少就多少，很容易导致品质搞砸了，这样的话，你不好，茶场也不好。”

这位老农的问题其实有非常多的维度，如果承作的亩数是没有限制的，那么他就有可能动一些小心思，比如一个人承作一百亩，其中20亩精作，80亩粗管，他能拿到100亩的管理费，却会导致茶场的整体品质的下降。

这还是一般情况，极端情况都是有可能出现的，这都是打贪心惹的祸。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不能控制自己的贪欲是一个非常常见的情况，陈震要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打消这种不切实际的投机取巧念头，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要从品质这个源头着手，加强教育和管理，这样才能长久经营。

老农的心思被揭穿，但是却没什么心理负担，对于他来说，不能偷鸡并没有损失，他已经知道了他想要的信息，那就是陈震在做这件事情上的态度，这个信息对于他们来说，才是关键。

在解答了老农的问题之后，新的问题再次冒了出来，陈震全都一一解答，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包括毕市的领导班子在内的人员也参与了进来，制定了一个初步的框架，一直到太阳西下的时候，才算是把村民们的问题解答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