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果真是力大无穷，生生将那马车掀翻，王绍躲避不及，从马车上摔下来。一旁的侍从忙过去将他扶起来。

王绍被重重辱了面子，便气急败坏道，“给我打，狠狠的打，今日不打死你，我就不姓王。”

觉得不解气，王绍从侍从手上把鞭子夺了过来，在那男子身上狠狠的一直抽。那男子一把抓住了他的鞭子，眼中充斥着血色，死死的盯着他。那眼神仿佛随时要张开大口将他生吞活剥了。

王绍被他的眼神骇住，那男子狠狠将他将手一松，王绍便连连后退几步，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他看到旁边有人在偷笑，便觉得颜面荡然无存，当下吩咐道，“你们都给我上，把他给我打死。”

然后他又抽了一旁是从腰间的刀，直接朝男子挥过去。身旁几个是从将男子钳住，只见那精壮男子握紧了拳头，重重挥出去，打在一人的脸上。口沫混着血飞溅出去，有几滴甚至落在了卫昭的脸上。

众人唏嘘一声。

晋国百姓何时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饶是卫昭见过了北齐皇室被攻陷的残忍场面，此时也有些受不住。

拳拳到肉，他一连打退好几人。他将其中一人举起来，在原地旋转几下，随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仿佛能听到那人骨头断裂的脆响，口中哇的吐出鲜血，百姓们都连连退开，大人捂住了孩子的眼睛，自己也闭上了眼睛。有些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女子忍不住背过身吐了出来。

可饶是他再力大如牛，身上又有着束缚，也抵不过那几人。趁着他喘息的时候，几个人齐齐扑上去，挣扎之下，便被那几人给钳住。男子嘶吼一声，便见着王绍趁机执刀已经直直朝他劈过来。

花想容只觉得身边有人身形一动，待反应过来，就见卫昭已经冲过去，迅速拦在了王绍和男子跟前。那把刀朝卫昭的头劈过去，花想容惊得呼出声。

就在众人都不敢抬眼之时，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闪现，疾如风，快如闪电，一下子夺过王绍手中的刀，将他一脚踹开至几丈外。

王绍欲要发作，一看清来人，便强忍住怒意。

眼前那人紫衣华服，英气不凡，便是秦羡。

王绍几步走过来，诘问道，“秦大统领，我劝你还是不要管本侯爷的事情。本侯爷只是在教训自家的奴隶，他的生死由我支配，这是我大晋律法，秦大统领该不会不知道吧？”

秦羡一手附在身后，抬眼瞧了他，语气淡淡，“你管你的奴隶不管，但你当街行凶便是不对。”

王绍知他指的卫昭，看了一眼她，说道，“本侯爷不知道她突然跑出来，若真是死在我的刀下，那也是她自找的，与本侯爷无关。你少在这里多管闲事，当心我告诉我皇后姑姑去。”

秦羡丝毫不为所动，淡淡回道，“可本将今日便是管定了。”

卫昭走上前道，“但凡是心存一点善念之人，都不该这么对别人。他即便是身为奴隶，也是一个人。他替你做事，理应受到相应的待遇。你凭着自己心情处置他人生死，这难道不是在草菅人命？”

王绍见眼前女子语气坚定，面上没有丝毫惧意，心中颇为疑惑，但还是道，“你又是何人？本侯的事情何时轮得着你来插嘴？他是我的奴隶，我就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你若是不懂，可以自己去看一看大晋律法。”

花想容忙上来将卫昭拉了，赔笑道，“今日是个误会，还请小侯爷卖我一个面子。你今日去怡红院吃酒，我一定作陪。我这朋友，一心修佛，是个心善之人，见了这种情形难免会起恻隐之心。还请侯爷见谅。”

此时王绍也需要一个台阶下，他心里知道，在秦羡跟前，他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既然花想容出来调和，他便道，“我就卖花小姐你一个面子，你既然是她朋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说完，又朝身边的侍从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马车弄好，就这该死的家伙带回府上。再给本侯爷叫一顶轿子来。”

眼看着那男子被侍从们一边抽打，一边推着往前，卫昭脚动了动，却被花想容拦住。她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再冲动。

卫昭看着那男子走远，突然见那男子扭头看了她一眼，那眼中一动，又转过头去。

侍从去安排轿子了，王绍便拉了花想容的手，道，“你陪我先去边上的茶铺等着，也陪我说会儿话。”

花想容看了一眼卫昭，便点头应了，随即任由王绍拉着进了茶铺。

秦羡看了一眼卫昭，转身离开。卫昭突然想到什么，上前几步，将他拦住。

秦羡看她，淡淡问道，“你还有何事？”

卫昭问道，“大晋真有这种律法吗？奴隶可以任由那些人处置？”

“嗯。”

卫昭低头抿唇，随即仰头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们？怎么样可以把那个奴隶买过？”

秦羡饶有兴致的问，“你要救他？”

卫昭点头。

秦羡道，“你可知道晋国贵族宅院里有多少北齐奴隶？你救得过来吗？”

卫昭回道，“不能因为救不过来，而一个都不救。救一个是一个。”

“可这是晋国，奴隶的生死就在他们的主人手里。终身都不能易主直到他们死。”

“这么惨无人道的律法为什么要存在？奴隶不是人吗？”

“是人。但这就是现实，人也分三六九等。”

卫昭冷笑一声，看着秦羡道，“三六九等？是不是如果我不是所谓的九公主，依照秦大统领的三六九等，方才根本不会出手相救？”

秦羡一怔。

“我知道了。为什么会有这些现状存在，那是因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等，对于那些你们觉得低一等的人，在你们眼里他们的生命根本就不值一提。今天我在这秦大统领这里真是受教了。”

秦羡淡淡问道，“现在小殿下是在因为一个北齐奴隶而在贬低自己的出身吗？”

卫昭继续冷笑，“这所谓的出身，于我而言还不如那个奴隶的一条命。”

说完，卫昭便转身离开。

秦羡转头，看着那道丽影越走越远，心底却燃起复杂的情绪。他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娇贵少女，竟然能说出那一番话来。

这位九公主，真的看起来很不一样。

顿了片刻，秦羡也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有些激动，他迅速转过身，大步迈步过去，在卫昭不及反应之时，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腕。

卫昭愕然，仰头看着他，“你放开我。”

秦羡比她高了一个头，卫昭每每与他说话，为了不输其实，都要抬头看着他。他掌心厚厚的茧握的她手腕有些疼。可她就是倔强的，不露出一点难受出来。

“随我去个地方。”秦羡也不管她，捉着她的手腕径自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