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尉，队伍不必太赶，小殿下她身子受不住。”停下来休息时，凤隐专门去找李业说了一下。

李业一路上虽然见到卫昭不多，可是短暂的几次，都觉得她面色不大好，且时不时的干呕一下。李业还年轻，并未娶新妇，很早就入了行伍，对于女人生孩子这些事并不知道，甚至没怎么见过。是以，他是真的觉得卫昭是身体不舒服。

李业点头。

凤隐便转身回去找卫昭，端了一碗面。

路上走时，凤隐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农户买了一只鸡，便分开了几顿弄给卫昭吃。旁人都只有闻着肉香的份，可谁也没有嫉妒。他们眼看着卫昭这段时间清瘦了许多，心底里都真诚的希望她更好。

凤隐端着鸡汤面到了马车边。

卫昭接过来，问道，“姑姑与李业说什么了？是不是叮嘱他走慢些？”

凤隐道，“你这身子经不起折腾，头几个月最是关键。既然决定留下，便不能马虎。旁的事，你任性些就算了，此事你得听我的。”

卫昭失笑，“都听你的。只是觉得晚去了，怕他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来了便来了。你都已经离开云都城了，也就是半路与他碰上，还是能将他再劝回去的。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知道了。这面还叫不叫我吃了？我都饿坏了。”

凤隐笑一下，道，“赶紧吃吧，已经不烫了。”

卫昭这才用筷子夹了吃起来。

凤隐看着她这几日吃的多了起来，心中欢喜。虽然吐得厉害，吃进去的许多东西又都吐了出来，可总比什么都不吃的好。

卫昭刚把面条吃进去，擦了嘴，便准备与凤隐上马车。结果还没爬上马车，卫昭便又想吐。她赶紧下了台阶，跑到马车后面，弯着腰吐了出来。

凤隐赶紧端来水，给她漱了口，又给她擦了嘴。

“哎……”卫昭叹口气，“真可惜。姑姑你给我买的那只鸡，几乎被我吐完了。”

“不妨事，再买就是了，还是有些营养到你身体里了。小殿下别担心，这种事情也就一两月就过去了，后面就好了。”

卫昭点点头，与凤隐便要上马车，路上问道，“母后怀着我的时候，也这么辛苦？”

凤隐点点头，“比小殿下严重多了。吐到出血，太吓人了。皇上一度想要皇后不要你呢？但皇后很不愿意，后来强撑着下来了。但是生你的时候也伤了身子，恢复了好几个月才好起来，可那之后，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若是能再怀上，也不至于有……”

凤隐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便立刻止了嘴，顺势已经扶她上了马车。

卫昭坐在马车内，凤隐也很快坐了上来。

“你也别一说起这事就觉得说多了，都是以前的事了，听一听，就当是故事了，姑姑不必在意。”

凤隐点头应了。

行了一段路，天已经黑了。凤隐便让队伍停了下来。

大家忙着搭帐篷，人已经比来时少了一些。

郭仁因为还没完全康复，有旁人帮着他，笑儿在一边也忙着。郭仁看卫昭还坐在马车里，并未出来。他弄了根粗树枝当做拐杖，走路比之前利索了许多。

“嗯哼，小殿下歇下了吗？”郭仁站在马车前问道。

“没呢，你找我有事？”

郭仁笑了一下，道，“就是想问问你，你这身体怎么回事？这路上也没个大夫，但你也算是半个大夫了，到底怎么回事？严重吗？”

郭仁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倒也细心，一直有在注意她。

“不碍事，就是有些累着了。”

郭仁道，“你可别骗我。你那样子不像是累坏了。”

卫昭在里头一笑，道，“我骗你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有什么重病不告诉你？”

郭仁道，“那你得说啊，咱们去找神医都得给你治啊。”

卫昭掀开车帘，看向他，“不妨事的，我没事。你从西境过来过，依你看，我们还有几日能与阿羡他们汇合？”

话题被卫昭自然的转移，郭仁想了一下道，“本来按照正常速度还需要十日左右，当然这已经是很慢的速度了。属下当时与大统领来时，快马加鞭的也不过用了十日。可眼下小殿下身体不适，队伍走走停停，怎么说也得小半月才能到吧。不过这也说不好，指不定西境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大统领已经带着人往这边赶了。”

卫昭看向前方，道，“也不知道前面的战事如何了。”

郭仁笑着摆摆手，“那些西狄人不成气候。现在他们自己各个族群在一起争着斗着。那现在的王狄巴，听说是个扶不起来的，想必手底下的人也不多。只要被大统领打几次，就会被打怕的。”

“是啊。他们怎么会是阿羡的对手呢。”

“就是就是，更何况大统领还急着来救小殿下，一定是杀红了眼了。属下都能想象出大统领此时的模样。要说这英雄啊，真是难过美人关。小殿下，一物降一物，你可是把咱大统领降的死死的。你可知道，属下头一次见到大统领喝酒呢，以为大统领那么谨慎的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喝酒的，谁知道，竟然喝了，嘿……”

卫昭来了兴致，调整了一下坐姿，问道，“怎么回事？他怎么就喝酒了？”

卫昭记着，秦羡说，他只会喝合卺酒，其他酒是从来不会喝的。

郭仁便道，“还不就是小殿下从京都城离开的时候？大统领来送你，一路上倒是表现的很淡定。可把小殿下你一送走，他就绷不住了。拉着属下和赵立一起去喝酒，说是一起，结果只是他喝，让属下二人干看着。属下真是头一次见到大统领喝酒，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澡也没洗就又进宫了。那味道，现在回想起来，哎……”

卫昭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郭仁偷偷看她一眼，又叹口气，道，“咱们大统领真是不容易啊。一直以来隐忍惯了，喜怒不形于色，把军中当了自己的家。可铁汉也有柔情啊。大统领喝醉酒的那一次，还真是令属下动容啊。”

卫昭看他一眼，道，“笑儿在那忙着，你倒是清闲，也是个男人该干的事？我看笑儿快成为你的丫鬟了。这可不行。”

“没没没，没有的事。属下这不是腿脚不便么？等属下好了，一定好好对笑儿，保管衣服不让她洗，被子不让她叠，饭菜也不让她做。都是属下来，属下来。”

卫昭捂嘴一笑，努了一下嘴，“笑儿，你可是听到了，我替你都记着。”

郭仁转过头，看到笑儿正抱着一床被褥笑呵呵的看着他。

郭仁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现在想收回去也不行了。

笑儿走过来，道，“姑姑在给小殿下备点吃的，叫奴婢给小殿下把被褥铺好，晚上凉。”

“好，那你上来吧。姑姑太小心了，也不叫我睡帐篷。”

“夜里太寒，睡在帐篷里，容易着凉，小殿下还是当心些好。”

笑儿说着，已经上了马车。卫昭避开一些，坐在了外面。

大家睡了一夜，凤隐便早早起来去备饭菜了。卫昭吃得多，吐的也多，凤隐怕她饿，一天要给她备五六顿饭。

卫昭一会儿一觉，凤隐刚起来，卫昭便也起来了。

早上还有些凉，卫昭拿了件衣裳披上，下了马车。

他们留宿的地方离着一条小溪不远。卫昭下来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帐篷里陆续有人出来。有人去喂马了，有人去收拾东西了。

卫昭拢了一下衣裳，走到了小溪边。

早上的空气格外清新，让卫昭闻着很是舒适。

她正站着，眺望远方。突然听到一些脚步声。转头看到李业匆匆过来，面色严肃。

“小殿下，有马蹄声，而且看起来像是有不少人。是敌是友，还不确定。”

卫昭道，“知道是从哪个方位传来的吗？”

李业一指，“西边。”

卫昭眸光闪动，道，“不用紧张，或许是他们来了。”

卫昭站在那里，慢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她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明明离得那么远，却一下子就锁定了那为首的人。

他身姿挺拔，眼眸深邃，闪动着光华。

他也一眼看到她，便眼中，心中都是她。

队伍里的人一时间竟压制住了内心的激动，静静的朝着同一个方向看着。整个天地仿佛安静了下来，唯有马蹄踩踏青草的声音。

秦羡带着人终于近了。他翻身下马，走到卫昭跟前。

他脸上还有血痕，头发被血黏在脸上，身上的盔甲有刀剑砍过的痕迹，衣衫也有破损的地方。他一脸倦容，可看到她，便精神一振。

他看着她，凝视她的身形，然后朝她伸出手，语气温柔，“我来接你了，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