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你要做什么？”卫昭虽然不慌，可凤隐担心卫昭，还是先开了口。

云鹤的长剑指着卫昭，没有收回，视线也一直落在她身上，道，“云都城又回到北齐的控制之中，这位晋国的公主的命运如何，姑姑不会不明白吧？”

“她可是……”

凤隐脚下微动，卫昭扬手道，“姑姑莫慌。云大统领若真要杀我，方才就会如同杀赵大人一样，不会还费心思和我说话了。”

凤隐看了一眼卫昭。

她如此沉稳，一定心中有数，心中放心些许，但眼睛还是一直盯着那柄剑。

云鹤微微扬唇，道，“小殿下应该给我一个理由不杀你。”

“理由么？比如我对你还有用，秦羡刚走没多久，你若是杀了我，不怕他带人过来？这个时候去招惹秦羡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楚王造反，晋国将乱，他或有君命在身，顾不得你。”

卫昭道，“那云大统领可以试一试。杀我，对你有多少好处？”

云鹤看着她道，“我不在意好处。杀一个晋国的公主，可以激起我们北齐将士的士气，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晋国杀了我们多少人，逼着我们的容华公主跳城楼殉国，我杀他们一个永和公主，很公平。”

“云大统领既然都盘算好了，那就来吧。两国交战，云大统领将这笔账算到一个女人头上，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卫昭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他，嘴角浮现冷然的笑意。

云鹤微微皱眉，道，“此刻，还不愿承认吗？即便是要身死，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卫昭看着他，缓缓道，“有些话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

“你不信任我？”

“你为北齐，赴汤蹈火不强求，岂不是很公平？”

云鹤收了剑。

凤隐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

许多话，不用说出来，却已经明白了。她知道，云鹤无论如何，都不会动卫昭分毫的。

云鹤将剑横放在桌子上，在她跟前坐下。

卫昭便道，“你在云都城先有所行动，是你们皇上的意思？”

“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卫昭道，“怕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

云鹤微微扬唇。

卫昭道，“我细细想了一下，你偷京都城布防图，从皇宫里逃出来，然后一路跟我回到云都城，然后再与杨敬之联合起来。楚王爷那边一反，你这里也迅速的占领了云都城。这怎么看，都觉得太过顺畅了。让我觉得，这中间应该缺了一个什么，才能让这些如此顺畅。你在京都城，自李虎死后，你又被调到宫中，是不敢再与北齐这边有任何联系的。可你却知道杨敬之的事情。且你从皇宫里逃出来，我一直觉得太过轻易了。”

云鹤静静听她说完，看她眸中有光，他的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心中更是欣慰。

“小殿下是怎么想的？”

卫昭道，“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我没猜错的话，你和楚王合作了。在皇宫，是他找机会传得消息给你，你离开也是有他帮忙。毕竟他的母妃就在宫中，这一切就显得很容易了。”

“小殿下果真聪慧。”

“你与楚王合作的事情，他知道吗？”

那个他，指的自然是卫暄。

“皇上他不同意和楚王的合作。他被谢复那一次给打怕了。谢复不过是老将了，刀都不知道能不能提起来，有什么可怕的？如今他偏安一隅，只想过安稳日子。实在是没有一点皇室该有的气节。”

云鹤这番话，让卫昭觉得他还是个十分血气方刚，不可一世的少年郎。

卫暄的事情，卫昭也不好多说。他即便不动，这历史的车轮也会逼着他动的。天下一乱，又有谁能独善其身？

卫昭又道，“你这样实在是过于冒险。秦羡此时或许还没到西境，若他带兵杀过来该如何？”

“晋国已经到处都有造反之声，可这晋国只有一个秦羡。”

所以遍地开花，秦羡没有三头六臂，无法顾全全局。更何况，姜安对他有所排挤，他是否会被调动，还是个问题。没有君命，秦羡也必须审时度势，不能轻举妄动。

“他若会用人，秦羡便一定要用。我实在想不出，这时候还有谁能平定这场叛乱。”

“晋国的皇上还没有下旨将秦羡调离西境。”

是了。

将秦羡调离京都城，姜安的意思便再明显不过。或许旁人不会全然明白，对此事还有些别的猜测。可卫昭却猜到，是那男人该死的嫉妒心啊。

她在姜安心中种下的种子发了芽。

姜安如今大权在握，可以随心所欲，他便调走了那个曾经娶了她的人。

“还有件事，你也会想知道。”云鹤又道，“我昨日收到了消息，狄勒死了。阿依娜做主，又将狄巴找回来拥立为王。狄巴对自己女儿殉葬这件事耿耿于怀，西境那处也不安分。秦羡怕是无暇顾及别处。”

一下子都动起来了。

这天下果真是要乱了。

最后谁赢，谁能坐收渔翁之利，便说不好了。

“狄勒怎么死的？”卫昭问道。在她的印象中，狄勒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不该轻易就死了。

云鹤道，“说是不小心被毒蛇咬死了。可是我听到的另一个版本，说是阿依娜杀了他。那个女人趁着他解手的时候，放了一条毒蛇过去。”

若真是她，也不是不可能。阿依娜很恨狄勒，当初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才委曲求全的。可是她还是没有保住自己的儿子，所以这份恨意让她杀了狄勒，卫昭一点也不意外。阿依娜本就是个很有脑子的女人。

云鹤说道，“狄巴刚刚回来，他需要一场战役来建立自己的威望。于是便借为自己的女儿报仇的理由，开始在西境处制造骚动。”

“西狄是趁火打劫，还是也和楚王有合作？”

云鹤道，“这个我不知道。”

不管是哪种，形势对姜玉庭都是有利的。恐怕晋国的京都城那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连锁反应竟然那么多。

“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云鹤道，“自然是一路向南，将北齐的国土都收回来。”

“这是楚王答应你的？”

“他不管我，打到多少天下看我的能力。若他将京都城占下，战事便戛然而止。到时候，两国不再有战争。”

“你答应了？”

“我可以反悔。我与他之间的协议不过是口头上而已。”

卫昭心中微微一惊，问道，“那你真正的目标是什么？”

“攻入京都城！”

那几个字，虽然声音不大，可却让卫昭振聋发聩。

是了。

他当初偷来京都城的兵力布防图，不就是为了那一天吗？

云鹤起身，道，“你在这，哪也不要去。过几日我便带人南下。管好你的人，否则他们会死于非命。”

“将我被软禁的消息传出去，一定要传到京都城中去。”

云鹤凝视着她。

卫昭一笑，道，“我可不是要借机让人来救我。我是要让我那七哥自乱阵脚，这难道不是我的作用吗？”

云鹤自认为攻心之计，他不如眼前这个人。

他点头。随即执剑出去。

他走出公主府的时候，李业执着钢刀，一双眸子如狼一样盯着他。

他走了出去，吩咐了人将公主府看管了起来。

实则兵力并不多，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他知道她会将这场戏做足，不叫他有什么麻烦。

“吩咐下去，就在府中待着，谁都不能轻举妄动。我不管外头怎么乱，我府里的人我得保住。谁要是不要命，非要跑出去，我先将他给杀了。他不要命，不能害了旁人。我这府里有老人，有女人，不能出事。你们好好待着，或许哪一日，晋国的将士就来救我们了。你们要相信，我七哥，不会撇下我们不管。”

最后那一句话最能稳定人心。他们跟着过来的人绝大多数知道，这位永和公主在新帝心中的分量很重。他们本以为会先等到姜安将他们召回的消息，没想到却先等到了一场叛乱。

世事太无常，谁也没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