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卫昭见到他，有些意外。

秦羡在她身侧十分自然的跪了下来，道，“今日原就打算过来守灵的，不曾想你也在。”

卫昭心下有些感动。不管秦羡是为了谁，他能专门过来给绾绾守灵，让她还是有些感动。

“谢谢你。”卫昭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嗯？”秦羡没听清楚转头看向她，卫昭却跪着看向灵堂内的棺材，不说话了。

秦羡也没再问什么。

就那样跪了一夜，到第二日，便是绾绾的出殡之日。

卫昭起身，双腿早已麻木，一旁的秦羡将她扶住，“还能走吗？”

卫昭嗯了一声，试图往前走，却发现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她没说什么，还打算逞强继续往遣走。秦羡见她低头逞强的模样，干脆将她横抱了起来。

又对她道，“果真是轻了许多。”

卫昭有些脸红。

刚跨出灵堂，卫昭低声斥道，“这是在灵堂呢，你能不能肃静些？”

秦羡道，“若是绾绾看着，她会乐意见我这样。”

这话竟噎的卫昭说不出话来。

秦羡垂头看了她，又柔声道，“我无意惹你伤心。”

卫昭摇摇头，“不必这么刻意。这日后，该提她还是要提。我不想自己忘了她，也不希望别人想不起她。”

秦羡没说话，将她抱着到一间屋子坐下，“离出殡还有一些时间，你在这歇息一会儿。”

“你知道那晚李汉去张大夫，有人拦住了他们。”

卫昭突然说道。

秦羡看着她。

卫昭继续说道，“是孟澜。虽然我知道，绾绾的情形，即便是张大夫提前来了，也不一定能救她。可孟澜她故意拦了人，打伤了李汉。她为的是绾绾死，借此来让我悲恸。”

秦羡沉默片刻，道，“我会将她抓到。”

卫昭道，“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我来动手。”

“好。”

“记住你说的话。”

“好。”

“小白很可爱。”

“嗯？”

“你早上送来的那只猫。”

秦羡会意，唇角一弯。他突然有些局促，说道，“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

说完便举步出去了。

秦羡刚走一会儿，倩儿便端着一些清粥进来了，“小殿下喝一点吧。”

“你好些了吗？还怕吗？”

倩儿摇摇头，“不怕了，天已经亮了。奴婢不是怕绾绾，只是，昨晚突然一黑，便有些害怕。”

卫昭道，“你不用解释，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倩儿没再接话。

“你出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这里不用伺候。”

倩儿便退了出去。

卫昭喝了两口粥，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再麻了，便站起了身。

她走到窗户前，看着院子里的一切，便想起当初置办这个院子时，是他们一起过来看的。虽说简陋了些，可绾绾却觉得够用就行。

她与李汉过得本就是平淡生活，她要求的也不多。她永远傻呵呵的要冲在自己前头，要用尽自己的力气去保护自己。现在她走了，可以好好的歇息了。

会有来生吗？

会有的吧。

她既然可以重生，为什么不可以有来生呢？

若真有来生，我们还能见面，但愿我不为主，你不为奴。我们平等，相亲如姐妹。

——

绾绾出殡，葬在了城外的一处地方。卫昭将这地方记下了，以后会常来给她烧纸钱，陪她说会儿话。

回去的时候大家便要各自散去了。

郭仁和赵立他们要回军中。

李汉还是要回那处宅子。

卫昭上了马车准备回公主府。她上了马车才发现秦羡一直在她马车边跟着。

她的公主府与大统领府离得不算很远，可并不在一条街上。等入了京都城一会儿，他们便不同道了。可卫昭发现，秦羡骑着马，还是在她马车右侧跟着。

卫昭也没问，想着到了公主府门口，他总不能再跟着了。

等到了公主府门口，卫昭下了马车。却见秦羡也下了马，还将马拴在了公主府门口的一棵树上。

卫昭转头看他，“你打算来我府上？”

秦羡回道，“讨杯茶喝，坐坐就走。”

卫昭不好拦他，便让他进去了。

可秦羡不只是讨杯茶喝。按照礼数，卫昭是要招呼秦羡在花厅坐下，让花儿去倒杯茶给他，她自己回屋，也不去管他了。

可当她回屋的时候，秦羡竟也跟了上来。

其他人不敢拦，卫昭打不起精神和他吵。

等卫昭进了屋，秦羡也进来，在桌边坐了下来。

卫昭吩咐倩儿去给他沏茶，自己则是进了里屋，关上了槅门，取了一套衣服换上。

等出来时，秦羡还在。

凤隐道，“时辰到了，奴婢去上晚饭吧。”

卫昭点头。

凤隐又道，“大统领既然在，便一起用吧。”

秦羡也不客气，道了一声，“有劳姑姑。”

凤隐便退下去准备晚饭了。

没一会儿，饭菜端过来，卫昭与秦羡同坐一桌吃了起来。

卫昭一边吃着，一边道，“茶喝过了，连饭也蹭了，大统领吃哇该走了吧？”

秦羡也没应，只继续吃。

等吃完，凤隐将饭菜撤下，秦羡竟直接在软榻上躺下了。

卫昭颇为无语，道，“你怎么还躺下了？大统领府没你睡得地方吗？”

秦羡道，“我就躺一会儿，很快就走。”

卫昭翻了个白眼，谁还信你的话。

她也没多大精神去赶他，若他真要留下，她也赶不走。只是实在是搞不明白他在这里干什么。要知道，孟澜的事，他一定还在生气。而她已经奉上和离书，他们之间该没有关系才是了。

卫昭还因为绾绾的事情十分伤心，也不管她，便径自进里屋去了。

凤隐跟着过去，将槅门关上。

凤隐道，“大统领今日该不是要在这里留宿吧？”

卫昭道，“他敢留下，我就告他私闯民宅。”

凤隐道，“奴婢看大统领只是累了，他也不像是那等无赖之人。”

卫昭道，“那是你不了解他。罢了，先不去管他了。姑姑你先去歇着吧，我就在里屋躺着，他不敢闯进来的。”

秦羡在，凤隐没什么不放心的。秦羡真的做了什么事，在凤隐看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她想，这个节骨眼上，秦羡是不会欺负了卫昭的。于是便安心的走出了里屋，又见秦羡躺着，便问道，“奴婢给你取条毯子吧。”

“不必了，我一会儿就走。”

凤隐便点头退了出去。

卫昭在床上也没睡着，一是因为绾绾，二是因为秦羡。他就在外头躺着，她的心绪就很杂乱。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卫昭听到外头有些动静，很快又有拉门的声音。卫昭迟疑了一下，还是穿着鞋轻轻打开了槅门探头出去看了看。见软榻上已经空空如也，秦羡他果真只是躺了一会儿就走了。

到了第二日晚上，秦羡竟又来了。

他来时动静不大，可卫昭却被吓了一跳。她本就没有睡着，一点点动静就让她有所察觉。她小心打开槅门，正好看到秦羡准备躺下来。

秦羡也听到了动静，转身一看，与卫昭四目相对。

卫昭见是他，便拉开门走出去，质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只是过来躺一会儿，很快就走。”

“不说清楚，就不要在这里。你再这样，我便叫出那些守卫了。大统领武功再高强，一百亲卫也足够让秦大统领扒一层皮了。”

尾渣作势就要去喊人，秦羡立刻说道，“我睡不着。”

卫昭皱眉看他，“什么意思？”

“自从府中出事那天，到现在，我一直睡不着。”

今日已经是初九，他八九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卫昭这才察觉到秦羡双眼通红，脸色蜡黄。她只是觉得他这些日子忙，没想到竟这么严重。

“为什么睡不着？”

“一是太忙，二是不适应。”

太忙，卫昭可以理解。如今姜善病重，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姜善那么器重秦羡，许多事肯定会交由他处理。

只是不适应，是因为什么？

不等卫昭问，秦羡便自顾自的说了，“回到府中，去看了母亲，我就会回西院。没有孩子的哭闹声不适应，没了你，也不适应。这不适应，让我睡不着觉。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会出现很多事情，逼着我睁开眼睛。索性便不睡，处理公务去了。”

卫昭问道，“那你在这里能睡着？”

秦羡道，“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可昨晚在这里睡了半个时辰，睡得很好。”

卫昭沉默了一会儿。

许是因为绾绾的死，让她这几日十分脆弱，心头也软了许多。

她可以直接将秦羡赶走的。可她还是没有。

“睡一会就够了？”

“行军打仗便是如此，一会儿便够用了。”

她拢了一下衣裳，道，“那你在这睡吧。只能睡一会儿，便走。我睡觉轻，你走时小声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