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伴着朗声大笑,整个公主府都添了喜气,气氛像是一下子活跃起来。不仅是公主府的主人盼着他来,连着下人们更是盼着的。这位爷一来,稀奇的物件目不暇接,还会给他们下人好多赏赐。那些银两于他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迎我的人说安儿昨日宿在你府上了?他此时人呢?我早与你说了,不必在宫里相见的,在你这里见面多自在方便?”只见那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话语爽朗,一身华服穿着十分利落。
“舅舅,以前也是顾惜小七的身子。你也不必说我了,这不是给你请来了吗?你小声些,这孩子也不知道醒了没有。”姜舒在一旁耐心说着,见到自家舅舅连祁,大公主的脸上也是洋溢着掩不住的欢喜。
连祁方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方才一时高兴,该不会将他吵醒了吧?他没醒也不碍事,我等着我的外甥,等多久都行。”
姜舒失笑,他此时才放低声音,早就来不及了。他这舅舅天生爽朗的性子,所以自接手连家的生意之后,比外公连贞还要做的风生水起。
“舅舅来了,哪里还有让你等的道理?”只见姜安一身天青色的长袍款步走来。饶是他也是心情不错,面色竟瞧着红润了一些。
连祁几步走过去,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将姜安搂进怀中,道,“哎,天南海北的闯荡,心中总牵挂着你们两姐弟。”
堂堂七尺男儿说着便红了眼眶,赶紧偏过头去,调整了情绪,再看向姜安道,“这一年多来,身子可有好些了?”
姜安回了,“好些了。”
姜舒在一旁听着,不禁有些伤感。姜安哪里好些了,不过是说这些话宽慰一下舅舅罢了。
连祁连连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随即又道,“你们的外公原本要与我一起过来的,可是临行前却感染了风寒,老人家么,便有些受不住了。我怕他拖得更严重了,便让他在家休养了。”
姐弟二人一听外公老人家身体抱恙,都有些担心,姜舒忙问了,“外公的身子可好些了?”
连祁摆摆手,“不打紧的,但毕竟年事已高,身体自然比不了以前了。他呀,没少念叨你们俩。安儿也就罢了,舒儿你也不去瞧瞧你的外公,真是白疼了你这个小丫头了。”
姜舒是一直想去看看连贞的,但无奈放心不下姜安,是以从未出过远门。听连祁这样一说,脸上露出些惭愧之情来。
姜安道,“舅舅,你也知道皇姐一门心思在我身上,是我拖累了她哪里也不能去。舅舅回去,待我向外公请罪吧。”
连祁朗声一笑,“说的什么话,他疼你还来不及,你可是他的心头肉,哪还舍得怪罪你?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我不小心打翻了你的药碗,被我那老爹追着屁股打,可怜那是我已经成家了呀,我那爹一点也不给面子。”
谈及往事,姜舒姜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澈见气氛如此融洽倒也有些不好意思去打扰,反倒是连祁一扭头看到了他,忙朝他招了收,“王澈,快过来,怎么傻站在那里?莫不是不想见到我这个舅舅?”
王澈闻声赶紧走过去,道,“看你们三人相谈甚欢,我不好过来打扰。”
姜舒道,“你也是我们的家人,有何不好意思的?我们有什么开心的事,你也该跟着一起开心才是。”
王澈心头一暖,将姜舒的手握了。
连祁立刻应了,“就是就是,虽说你是王家人,可你与那些世族宗亲家的人都不一样,我就喜欢你。我们舒儿有你这样的丈夫,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姜舒嗔道,“舅舅,你这意思是我不好,高攀人家了?”
连祁愣了一下,随即一笑道,“舅舅说错话了,咱们舒儿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的女子了。你呀与王澈,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谈不上谁高攀谁。”
姜舒这才满意的笑了。
王澈道,“你们也不要站在这了,赶紧进正堂坐着吧。舅舅,你舟车劳顿,先坐下歇息片刻。你可曾用过早饭了?厨房已经备好了,我叫人去上。”
连祁看着王澈连连点头,丝毫不掩眼中赞赏之意,“事无巨细,什么事都考虑到了,真好,真好。走,咱们坐着继续说。上早饭吧,我的确是有些饿了,你们也一起用,我们边吃边聊。”
连祁一边说着,一边一手牵了姜舒,一手牵了姜安,朝正堂走去。他本就性情洒脱,再加上每年过来都会在公主府逗留几日,自然而然就拿公主府当自家一样。
王澈去了厨房,没多久,便端了早饭上来。
连祁坐在主位,三人分坐在两边。
连祁举了筷子,道,“你们也不要多吃,得留着些肚子。来的路上收到了舒儿的书信,说要带安儿出去转转。我来时已经命人将京都城里有些名气的酒楼都包下了。到时候你们想吃什么,尽管去点,不必给我省钱。”
姜舒竖了大拇指,“舅舅果真是阔绰。我们几个晚辈可不会给你省钱的。夫君,小七,你们俩可都听到了哦。”
王澈见了自家媳妇今日异常开心,平日里总是端庄的模样,因着是个姐姐,总要想着去照顾别人。如今连祁来了,方露出些女儿家才有的姿态。
姜舒开心,他便跟着也开心。
在府中休息了片刻,又等着姜安喝了药,几人这才出了门。
几人上了一辆马车,虽然不大,但勉强能坐着。王澈本要再备一辆,连祁却不愿,说就想一个个都在他跟前,他才开心。姜舒便与他摇摇了头,王澈会意,便顺了连祁的意思。
四人坐在马车内,姜安撩了窗帘朝外看着。
红男绿女,熙熙攘攘,十分热闹。他仿佛从未看过这么活生生的场景,只有这样,才叫真正的活着吧。
姜舒看他这般,便拉着连祁道,“舅舅,你一年没回来,可觉得帝都城里有什么变化?这里兴许你比我还熟,到时候你多给小七讲讲。”
被姜舒提及,姜安便收了视线看向连祁。
连祁端坐在里头说道,“帝都城,每年来都是一个样子,依我看,没什么变化。倒是我听说新开了几家妓院,不知道……”
“舅舅……”姜舒唤了一声,止住了他。
连祁呵呵一笑,道,“小七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和王澈也成亲多年,这等话题就不必避讳了吧?小七,你可有兴趣听一听?”
姜安淡淡回道,“舅舅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就是,令舅舅能感兴趣的应当也是有趣的事情。”
姜舒无奈摇头,道,“舅舅,幸亏小七自小跟着你少,否则非要被你带坏不可。我改日一定要写封书信告诉舅妈不可。”
“舒儿,你这就不对了,没事别打扰你舅妈,我也只是过过嘴瘾,我做事是极有分寸的。”话语里还带着些讨好的意味,让人忍俊不禁。
连祁是个实打实的妻管严,被姜舒这么一威胁,便不敢再往下说了,于是便问姜安道,“安儿,你在宫里待久了,一定闷坏了。你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舅舅都给你包下来。”
姜安看了看车外,声音幽幽,“不如舅舅带我去城外的桃花庵一趟吧。”
姜舒一怔立刻变了脸色,连祁并不知道个中缘由,便回道,“怎么好端端的要去什么梅花庵?我们几个大男人去那种地方不合适吧?”
姜安淡淡道,“舅舅说的是,我也不过是随口一提。要去哪里,但凭舅舅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