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赐婚的圣旨果然在第二日便到了悦仙宫。

接圣旨的时候，柳月仙和迎春都在院中跪着迎了。

高海将圣旨交到了卫昭手中，道，“老奴在这给九公主贺喜了，柳娘娘也是好福气啊，生了这么一个好女儿。”

柳月仙只微微欠了欠身子，就要回去。

迎春扶着她往屋中走。卫昭朝她看过去，却看到迎春一个阴冷的面庞。卫昭一怔，再看时，迎春已经扶着柳月仙进了屋。

倩儿为了缓解高海一时的尴尬，忙将一包碎银子往高海手里塞。

高海推辞之时，却握了倩儿的手。

卫昭正好看到，倩儿却已经将手挣开收了回来。

“老奴就多谢九公主了。”

“有劳高公公了。”

等高海离开悦仙宫，卫昭进了屋中，便问倩儿道，“方才那老东西抓你的手了？我以为他是个守规矩的呢，没想到竟敢在我跟前动手动脚起来了。你可有吃亏？”

倩儿垂着头，道，“奴婢没事，不过是摸了一下手而已，兴许是不小心碰到的。”

卫昭想替倩儿出头，可倩儿自己都不在意，她也不好说什么。何况这事若是宣扬出去也是丢人的，她毕竟一个女儿家。好在高海也没有太过，卫昭便也没再纠缠这件事。

姜善的圣旨一到，宫中的人早已闻风开始过来道喜。

卫昭早料到会这样，只吩咐倩儿在悦仙宫内替她挡一挡。她拉着绾绾出去找清静去了。

绾绾笑道，“那是小殿下的寝宫，小殿下倒像是做贼一样。”

卫昭道，“还不是说些虚情假意的话，我都听腻了。而且来那么多人，太吵了，我怕扰了你。日子我都替你看好了，就在五日后，咱们提前一天出宫去，你就住在大统领府一日，到时候从那里嫁出去。”

“奴婢知道了，奴婢多谢小殿下与大统领为奴婢所做的一切。”

“可别再说这些话了，听得我嫌烦。走，咱们找人去。”

“小殿下要去找谁？”

卫昭道，“自然是去南薰殿了。她生孩子有些时日了，加上我这事又吸引了许多人过来，她那里现在应该是清静了。”

“小殿下说的是。”

“若是回来的早，再去看看琳婕妤。”

“小殿下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昨儿个皇上就去了琳婕妤那处，琳婕妤又重新获宠了。小殿下不必担心她了，她如今又好着呢。”

卫昭不由一笑，“看来我那位父皇对她还真是挺喜欢的。这教训也是够了，只盼着她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吧。”

“琳婕妤她也是怪可怜的，但愿她能很快怀上第二个孩子。”

卫昭道，“她身子好着呢，又年轻，只要父皇宠着，不愁没有第二个孩子。”

“小殿下说的也对。”

主仆二人聊着天，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南薰殿门口。

小桑出来迎了，道，“九公主在这稍等片刻，容奴婢进去通禀一声。”

绾绾不满道，“咱们小殿下与娘娘关系好，什么时候还要这么复杂？进去的时候说一声便是了。”

小桑却十分从容道，“娘娘今时不同往日，还在坐月子，身子十分虚弱。若她此时不适，便是不好见九公主的。还请九公主见谅。”

卫昭神情淡淡，道，“那就有劳你先去通禀一声吧。”

小桑微微颔首，便转身进去。

绾绾小声道，“这苏娘娘如今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卫昭道，“人家如今是妃了，怎么也得有点架子了。你也不要在意，不值当的。”

绾绾道，“就是看不惯旁人对小殿下不敬。以前小殿下对她也是很好的。”

“你对旁人好，不一定也能落得别人对你也好的。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会将心比心的。何况，我与她也没你想的那般好。”

苏莺莺虽是北齐人，与她接触并不多。若有感情，那是胡扯。只是到了晋国，她孤身一人为了北齐委身姜善，她心里有些佩服，也想帮她一把。他们俩之间，也仅此而已。

正在此时，小桑已经出来，道，“娘娘此时醒着，请小殿下过去。只奴婢多句嘴，娘娘需得静养着，小殿下还是不要久待。”

还没进去，就先赶人，卫昭想着这不太眼熟的小宫女还真是有些厉害。

卫昭浅浅一笑，“你放心，我只说几句话就走，不打扰她休息。”

说完，便领着绾绾进去。

要进里屋，绾绾却被小桑拦住，“毕竟娘娘才生了孩子，身子娇弱，外人还是少进去为好。”

绾绾看了一眼卫昭，卫昭朝她眼神示意一下，绾绾便退到了一边。

卫昭举步进去，见小桑要跟过来，便直接道，“你也知道你家娘娘刚生完孩子没几日，需要静养，我进去与她说几句话便好，你便不要跟着了。人多嘈杂，当心扰了你家娘娘静养。”

小桑脸绿了一下。

绾绾憋着笑，知道自家小主子是在给自己出气呢。

小桑再跋扈也不敢不给卫昭面子，面沉着脸退到了一侧。卫昭便继续往前走，很快到了苏莺莺床前。

毕竟是刚刚临盆，听说当时生的还有些危急，虽然休养了几日了，但脸上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半倚在床上，见卫昭过来，不冷不淡的打了招呼，“你来了？”

卫昭也不客气，拉了张椅子坐下，道，“你生孩子也有几日了，我应该来看看的。”

苏莺莺道，“九公主是大忙人，我还没恭喜你要与秦大统领成亲了。”

卫昭道，“娘娘消息也是灵通。”

“宫里头都传遍了，我这里再闭塞也该知道了。”

卫昭淡淡一笑，“也要恭喜娘娘不仅升了位分，还诞下皇子，日后定能母凭子贵，一生无忧了。”

苏莺莺道，“这便是命，我也没想过有今日的。”

“是么？”卫昭道，“你想母凭子贵，这是无可厚非。可娘娘为何要害了旁人呢？”

苏莺莺面色一凛，道，“你这是何意？”

卫昭道，“我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琳婕妤那个孩子是你故意弄掉的吧？你并未到临盆之日，恰巧借着那机会提前产下孩子，旁人便不会再起疑。而你一箭双雕，还除掉了琳婕妤的孩子。”

在这种时候，大家都在看狄哲笑话，没人会听她说什么，也没人在意真相到底是什么。就连皇上也不会相信她的辩词。可唯有卫昭会听她在说什么，会冷静的去思考这件事。

她这几日已经将事情都想了一遍，虽说也算是猜测，并没有什么证据，可她今日只要与苏莺莺一说，看看她的态度，便能知道自己到底想的对不对了。

苏莺莺面色缓和下来，笑了笑，道，“九公主编故事的能力真不差。只这些，你有证据吗？”

卫昭道，“我今日来，也并非要拿这件事威胁你。你改变了初心，想要换一种活法，我并不强迫你。我也不会多管闲事，将此事闹到父皇跟前。只我今日来，不过是提醒你一句，你若变得如这后宫中其他人一样，没有丝毫的人情可讲，那你日后落在别人手上，也别觉得冤枉。这世间，本就是一报还一报的。”

卫昭说完，便起了身，道，“我来看你，也不会指着你不好。只琳婕妤一事，但愿你往后良心上能有些歉疚。”

苏莺莺看了看她，冷笑道，“九公主如今是个活菩萨了吗？还是你苦心安排的那位西狄公主，如今因为没了孩子，对你有所影响，你才过来找我讨个公道？这宫里头有谁是清白无辜的？我为何要歉疚？”

苦心安排？

果然如绾绾所想，她将狄哲一事算在自己头上了。

也罢，便是与她说不清楚了。苏莺莺已经不是她先前所想的那样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当自己成为母亲之后。她要抛弃北齐，做她如今的妃子，卫昭并不觉得意外。她只是心中有些愤愤，她无端端的为了自己去害了无辜的人。她与狄哲之间没有最直接的冲突，可狄哲得了姜善的宠爱，便是这一切矛盾的源头。

她是管不了那么多的。如苏莺莺所说，她并非什么活菩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狄哲有她自己的命，苏莺莺也是。她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

卫昭只觉得眉心疼，作别了苏莺莺出了南薰殿。

只半路中遇到凤隐时，隐约有些担忧。她驻足看了看凤隐，关心道，“姑姑一切可好？”

凤隐微微垂首，“奴婢一切都好。”

“那便好。若非无奈，便不要留在这是非之地了。”苏莺莺若是换做以前，凤隐留在她身边，她还有些放心。可如今，她怕苏莺莺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凤隐微微皱眉，却见卫昭已经领着绾绾走了。

卫昭前脚刚走，小桑便进了屋。

苏莺莺对小桑道，“她都知道了。狄琳那孩子是我害的，我为了能提前生下这个孩子。她若继续去查，早晚能查到这孩子并非皇上的。我与太子的事情也会被她知晓。”

关于北齐的事情，她没必要告诉小桑。那些属于她和卫昭之间的协议，只要卫昭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她要从现在开始，撇清一切与北齐的关系。

“奴婢担心她会和琳婕妤一起联手对付娘娘。她若是嫁给了秦大统领，那琳婕妤的靠山便更多了。咱们必须先下手为强。若娘娘不便下手，奴婢可以去找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早就有交代，现在一切都以娘娘和小皇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小桑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

“不必。我对此事早有安排。你让苏隐进来见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