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却恰好看到秦羡朝这边走来。

大步流星，英武阳刚。

若她还是北齐的公主，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他对她来说，真是良人。只可惜……

正想着，秦羡已经到了她跟前。

秦羡在这里见到卫昭颇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卫昭道，“那里头是我父皇，我来见他有什么不妥？”

九公主与皇上素来不亲近，这是晋国上下皆知的事情。

他继续皱着眉，她就不喜欢说真话。

秦羡道，“我进去见皇上，你在外头等我片刻。”

卫昭撇嘴，“凭什么要等你？我忙着呢。还得去找皇祖母请安，还得去高阳殿，见……”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注意到秦羡的眉头皱的更深，她便笑着说道，“还要见七嫂。”

秦羡道，“你与七王妃有交情？”

“以前见过几面的。上次我御花园落水，她也来瞧了我，很不错的人。”

秦羡不置可否，便道，“那你去忙，我去见皇上。”

卫昭手掩着嘴一笑，“你这人怎么也不强留一下我？”

“……”

见秦羡愣愣的模样，卫昭也不逗他了，“你去吧，父皇可不喜欢等人。我是真的很忙。”

秦羡点头，瞧着卫昭举步下了阶梯，自己也转头进了御书房。

秦羡还是与姜善亲自说了边境的事情。姜善对他回来又匆匆离去的事情已经知晓，便也没有多问，算是给了他几分面子。这次的事情没有办法对谁进行定罪，姜善心有不甘，却也没有怎么发作。加上狄哲一事，让他稍微愧对王家。两边各有不是，事情便暂且过去了。

秦羡走出御书房，他刚进宫便听了昨晚的事情，只没有狄哲行刺这一件事。本来姜善身为皇上宠幸哪个女人都是正常的事情，也轮不到他过问。可是狄哲本是与王绍和亲的，突然就成了姜善的妃子。且从那些流言来看，更像是狄哲主动先示的爱，才让姜善没有把持住。

秦羡便觉得此事是否与卫昭有关。或者说，姜善认为此事与她有些关系，这是姜善召她来见驾的缘由。

秦羡想着，便又皱了眉。她就不会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从不停止折腾。

正这般想着，手不自觉的附在了身后往前走着。从一侧突然有人跳出来，言笑晏晏，透着一丝狡黠。

秦羡武艺高强，早已知道那一侧藏了人。且她身上独有的香气，也让他猜测到是她。可终究还是没抱太大的希望。等她真的跳出来站在自己跟前时，他庆幸自己没有笃定那人是她，这样才没辜负了这份惊喜。

“你怎的在此？不是很忙的吗？”他刻意沉着一张脸。想起方才那人信誓旦旦的说要去给太后请安，要去见七嫂。那神情现在想起来，多是狡黠。

卫昭眉眼带笑道，“想了一下，觉得有事要问大统领便先留下了。皇祖母那里随时去都可以的，七嫂么，同在宫中，晚去一会儿也是不打紧的。”

秦羡挑眉，“你若喊我大统领的时候，便是有所求。可是要问外面宅子的事情？”

卫昭微微一惊，道，“你怎的猜到了？”

秦羡道，“你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何况那事也是宜早不宜迟的。”

卫昭便道，“大统领真是洞察人心。”

说完便一直望着秦羡。

秦羡想她方才故意捉弄他，此时她剪水双眸望着他，便是满怀期待的等着他说她想听的事情。秦羡故意沉着一张脸，双手附在身后，道，“我家中也很忙。待会儿陪了母亲用午饭，还要去军中。”

卫昭便道，“那咱们边走边说，我送你到宫门口。”

秦羡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要不你先忙你的，日后再说这事吧。”

卫昭便听出来秦羡这是故意给她摆谱呢，便对着他一笑，娇侬软语道，“大统领我方才是与你玩笑呢，大统领要见我，随时都可以见到的。我以后日日在宫门口等着可好？”

秦羡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道，“倒是有几分诚意。”

卫昭便道，“可不是么，诚意拳拳。那宅子一事……”

秦羡笑意不减，道，“你不放心我么？今早便让长生去办了。此事应当都办好了。你何时将她送出去，与我说一声便好。”

卫昭精神一振，问道，“照顾的人，里面一切用的穿的吃的都办好了？”

秦羡道，“长生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办事却很麻利。我交代了，他定然办得十分妥当。好不好的，你到时去了便知。”

卫昭便对秦羡盈盈一拜，“此事真的劳烦大统领了。”

秦羡凝视她，问道，“准备何时送她出去？”

“就这些日子了吧？我刚回宫，事情的确有些多。等闲下来，就要送她出去。在宫里久了，人多眼杂，我始终不放心。父皇他，今日也向我提及此事了。”

卫昭慢慢说着，微微抬头，看向秦羡。

秦羡面无表情，问道，“此事瞒不住皇上。”

卫昭点头，“我是早有准备的。只绾绾有孕的事情是万不能再传出去了，若不然，她真的没法做人了。没人知道她有孕，就不会有人去臆测当初的细节，对绾绾是有好处的。”

“皇上没有说什么吗？”秦羡又问。

卫昭道，“若绾绾能想通，我借此机会求父皇给她一门亲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到时候父皇的赐婚也可以堵了悠悠众口。可偏偏那傻丫头现在不想嫁人，我也不好强求。只等这孩子的事情尘埃落定，我再慢慢劝吧。对父皇来说，我这个女儿都不重要，又何况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呢？大统领指望父皇还能说什么？”

秦羡脸微微一沉，沉默良久。

卫昭却道，“倒是父皇，可有曾与你提起什么私事来？”

秦羡朝她看去，道，“今日都是例行公事，倒没有什么私事。你以为是有什么？”

卫昭只摇摇头，道，“不过是就是随口问问。”

嘴上说着，心中便想着，姜善没那么冲动，将今日他与她说的话到处嚷嚷。他只是先给卫昭吃了一粒定心丸，让她不至于将西狄的事情闹大，乱了民心。

秦羡不说话，卫昭又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秦羡道，“也不晚。不是说要送我到宫门口的吗？”

“……”卫昭抬眸看他，嗔道，“大统领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今日老拿话来堵着我。”

秦羡又勾了唇角，道，“以前是让着你。”

“如今怎的就不让我了？”

秦羡道，“因我发现，一味让着你，你只会得寸进尺。”

“……”卫昭转身就要走，却被秦羡一下子拉住她的手，“我今日回去要与母亲好好谈一谈。谈妥了，再来找皇上。”

“嗯？”卫昭微微一怔。

秦羡道，“我与你的亲事。你在那种情形下大喊着要嫁给我，我总不能回来之后还一切被冻着，反倒让你一个女郎家被人笑话，那并非男儿所为。”

卫昭心微微一动，随即又哂然，“大统领若真这般仗义，先前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逼着我一个女郎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的话。”

秦羡脸一僵，随即道，“我原以为你没这份心思，也不好强求你。情爱之事，本就该两情相悦，旗鼓相当。我若真的强求你，以你的性子若是不愿意，不知道要整出多少幺蛾子来。”

卫昭张嘴语塞。

秦羡难得见她语塞，便轻笑出声，卫昭看他，眉眼十分柔和。

“随我走几步，便放你回去。”秦羡拉着她往前走。

卫昭跟着他走着，却道，“大统领这是要在宫中挟持公主么？”

秦羡唇角带笑，“若是能，早就挟持走了。”

卫昭也笑，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秦大统领。”

一句话竟让秦羡哈哈大笑了起来。

御书房的大门前，姜善附手站着，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卫昭和秦羡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