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秦羡捉她的手又用了力。
“疼……”卫昭低吟一声，似是娇嗔，看她的脸，却又皱了眉。
秦羡白了她一眼，道，“不好好说话，还在忽悠我，便将你的手捉了一直不放开。”
卫昭噗嗤一笑，道，“这么急着要把我娶回去么？我可是个悍妇，怪会嫉妒的，闹起来可是收不住，就不怕家宅不宁？”
秦羡见她越说越远，便又将她拉了回来，“好好说话。这伤疤怎么来的？”
卫昭叹口气，“这都是好些天之前的事情了。那一天我进宫，狄巴想强要了我。他以为他现在是皇上了，可以任意妄为。可他不知道，越是皇上，有许多事就越不能做。我当时握着匕首呢。我想着，我是伤不到他的，外面那么多侍卫呢。所以我对准了自己的脖子，我告诉他，在晋国，女子的名节大过于性命。他若真要我的身体，那就只能要我的尸体。”
卫昭顿了顿，道，“他不相信我，朝我过来，我没办法了，划了自己的脖子，流了血。他被吓住了。那个时候，狄野带着人在外面造反了。他就被喊走了，我得以从王宫里逃了出来。”
秦羡将她拉着入怀，这次的拥抱不似方才的霸道，这一次全是温柔。
他道，“我保证，不会再有那样的时候了。”
卫昭是体会不到秦羡现在有多懊恼的。因为那个时候，他离着她那么近，可他不知道她正面临着险境。
他让一个女人独自去面对一头饿狼，逼不得已要用自己的性命相威胁。
“留了一道疤，我后来用了许多药膏抹了，还是不行。哎，以后许多衣服不能穿了，露出来，不好看的。”卫昭随即拍了拍秦羡的背，道，“你别动不动抱我行不行？我真的很要面子的，我还没出阁呢！”
秦羡失笑，可看着她，又十分心疼。
“是我不对。”秦羡突然道。
“嗯？”
“那时候我就在外面。我早早就到了王城，但没有去找你。”
卫昭惊讶道，“原来你早就到了啊。早知道就把你随身带着了。那也不行，那些人知道你要来，铁定要把你想办法留下的。啊，我想起来了，方才把狄野他们引走的是你吧？”
秦羡看了她一眼，道，“若不是我，你带着几十个人，要跟着那些勇猛的蛮人去拼命了？”
“好啦，这事你方才不是训过了？怎么又来说一遍？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找着机会，就没完没了的要训我。”
看她一脸委屈的模样，秦羡无奈道，“我没那个意思，我也有我的不对。”
卫昭垂了头，道，“狄巴虽然想要糟践我，可毕竟没成。算是被我吓退了。我并不恨他。我真正恨得是狄野。”
“他……”
卫昭便道，“来的前一夜，他和我队里的人勾结在一起。可那时候我被耽搁了，绾绾先回了屋中。狄野与那个叛徒声东击西，狄野摸进了我的房间。他以为那是我，就把绾绾给糟践了。这事我不会原谅他，便是杀了他，也是不能平息心中怒气的。我追出去了，但是没能杀了他。我的匕首没法靠近他，我的弓箭射不准他。我也恨我自己无用。”
卫昭说着，眼露凶光，手也握成了拳。
这是秦羡头一次知道，他那时候和王五分别，跟着他们一路过来。并没有机会听到这件事。他听到后，也义愤填膺，他理解了为什么她非要杀人了。换做是他，他也非要杀了他才能平息些怒气。
“西狄与晋国早晚免不了一战，你放心，他的命我给你留着。会将他带到你跟前任你处置。”
她一直在示弱，不过是等着秦羡这句话。
她知道依着自己的能力是杀不了狄野的，她现在能仰仗的，又有能力帮她的，便是秦羡。所以她不介意自己在秦羡跟前示弱，虚与委蛇，让这个男人为她心疼。
她不敢确定的拉了拉他的衣角，问道，“真的可以吗？”
“我说过的，一定作数。”
“那我相信你。我想了一下，你答应我的，的确从来没食言过。”
“等回去，我再好好教你射箭。”
秦羡今晚总是忍不住想抱她，好像只有抱着她，感受到她的气息和柔软，他才能安心，确定她是真的安全的在自己身边。
可这一次，秦羡还没去抱她，她却主动伸了手将他的腰环住，脸靠在了他的胸口，“我很怕的。但我只能坚强。多少条人命也在我手上呢。那天我以为我在王宫出不来了，狄巴那双眼睛我到现在都不能忘。那天在大殿，狄勒狄野都在我跟前，我也以为我走不了了，可好在还是出来了。这一路过来，也算是经历了好多次险境，哪一次都不轻松，我有时候怕的睡不着觉。其实我怕的要命。今日狄野真的冲过来的话，我都想好了，就算是真的死了，也得为绾绾争这口气，她是因为我啊，才受了这样的屈辱。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再做些什么了。”
“其实我也好累，可也得强撑着。不能叫别人看到。你要是早点出现就好了，我总能找个人说一说，兴许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了。哎，现在抱着你，我都怀疑是不是真的。”
秦羡身体一僵。
卫昭又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所有的事情若能按照我们所想的来，便没有那么多生离死别，苦楚委屈了。我是能想通这些的。当日从京都城出来，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也是真的。那时候觉得自己风光无限，便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可我现在又不敢了，我身上事情没断过，真要跟了你，别人说我来仰仗你的，我也觉得自己会不会拖累了你。”
“姜宁！”秦羡突然叫她，让卫昭吓了一跳。
还是头一回，她听到他直呼九公主的名字。
“你给我的礼物我打开看了。”秦羡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卫昭一怔，随即咬了嘴唇，一副紧张的模样。那里面的东西他看了，收下了，她便知道秦羡是什么意思了。
“礼物很用心。”秦羡顿了顿，道，“就是针线活粗糙了些，该练练。”
“练你个鬼，我忙着呢，哼！”
卫昭说着，故作生气的转过身，准备去吃饭了。
秦羡摇摇头，无奈一笑。这几日的焦急，懊恼，终于在这一刻释然了许多。
他突然加快了步伐，又将卫昭拉住。卫昭嚷嚷道，“喂，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还要吃饭呢。”
“私事说完了，还有公事要和你说。不耽误你吃饭，一会儿就好。”
卫昭看了看前面的人已经吃起来了，这算什么不耽误她吃饭？
卫昭无奈的被秦羡又拉了回去。
秦羡问道，“你队伍里带了个叫赤哈的西狄人是不是？”
卫昭一愣，道，“你如何知道？”
“你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你替他还清了赌债？”
卫昭不看他，道，“只是看他可怜，被打的那么惨。我来时带的钱财多，就替他还了。”
秦羡掰了她的双肩，让她看向自己，“我与你说过，你不要与我玩心眼，要说什么，便直接说。让我费心去猜，你累，我也累。”
卫昭知道是瞒不住秦羡的。
她本来也没想好怎么用赤哈，她的地位和身份都不足以让她把赤哈带到姜善跟前。若是秦羡知道此事，也不是坏事。
卫昭便道，“他的确与我说了一些事情，我不敢声张，先替他还了赌债。想着带他回晋国再作打算。”
“他知道的事情与晋国购置西狄马有关，你还敢将他一路带着，你胆子也太大了些。你带着他又是为了自保？”
秦羡想着，卫昭也不是那种好管闲事的人，总有她的理由。
卫昭一凛，秦羡果真是知道的很多。
秦羡又道，“我许多事情不能与你明说。但你现在知道的，便当做不知道。此事我来处理，你把赤哈交给我。”
“那不行。”
“嗯？”
“我花了好些银子的。”
“……”秦羡无奈，“我回去一并还你可好？”
“那得算上利息。”
“……”
卫昭心里盘算着，是否要将李二狗知道的事情也告诉秦羡。两件事都交给秦羡，她也轻松许多。秦羡知道的，姜善自然那也会知道，到时候她也不必出面了。可她一想，王继一事只是她的推测，她现在也不知道秦羡知不知道此事。若是他一无所知，那她说了，也没有用。
稍一打算，卫昭想着李二狗此人还能留着，或许有一天能派上用场，有些事，她得回去自己查一查。
秦羡见她若有所思，便问道，“还有事？”
卫昭抬眼看他，“我正算着利息呢。你一喊我，我就不知道自己算到哪儿了。”
秦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