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看不透这位太子妃,她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任务。虽然这些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可眼下,她需要知道阿依娜真正的来意是什么。
只听阿依娜继续说道,“你是晋国尊贵的公主,如果你能成为狄巴的妃子,那他以后的皇位就会更稳固了。为了这个目标,我可以忍受他有一个这样爱慕的女人。当然,男人的长情都是假的,尤其是等他拥有了绝对的权利之后。就像当今的皇上,虽然宠着狄巴的母妃,可完全不妨碍他和其他的女人生了那么多孩子。所以这一点,公主殿下要学会忍受。”
卫昭大概猜到了阿依娜的目标。她这不是拿她当敌人看,而是来替狄巴游说,让她嫁给狄巴。当然,她也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劝告她不用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也是在告诉她,狄巴对她的爱只是一时的,到时候也不用伤心难过。
卫昭对阿依娜的好感一下子都消散了,只觉得这人表里不一,实在是城府很深。可卫昭刚刚到这里,不适宜锋芒毕露。狄巴的事情,已经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卫昭道,“实不相瞒,我在晋国已经有钟意之人。等这次回到晋国,便会与他成亲。所以,不管太子殿下想的是什么,其实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关系。我此次来,便是促成两国的这门亲事,还请太子妃明察。”
“你当真一点也看不上我们的太子?”
“没有什么看不上看得上,只是非我良人。我一个女流,没什么追求,就想着能伴在心爱之人身边,安然度过一生。”
示弱。卫昭觉得打消阿依娜对她的顾虑,并且与她产生共情,才是她目前的上策。
阿依娜一笑,“好一个安然度过一生。这愿望看似简单,实则很难。这中间有多少无可奈何在里头,也只有过来人才能体会。但愿永和公主的这个美好的愿望可以实现。”
“太子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永和也盼太子妃与太子能够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那就借你吉言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能被你看上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卫昭浅笑不语。
她知道秦羡于西狄来说,其实是个威胁。若现在和阿依娜说了秦羡的名字,反而会被掣肘。兴许他们会更加不愿她离开了。
想到此,卫昭便又隐隐担心起来。当时狄野突然冒出来,她的人提及了秦羡,也不知会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阿依娜当她是有些害羞,不愿提起意中人的名字,也没追问。直了直背,又说道,“今日父皇身体有些抱恙,是以今日不便见永和公主。不过公主也不必担心,大约明日就能召见公主了。”
“贵国皇上的身子更为重要,我等几日也是无碍的。”
阿依娜点头,起了身,道,“那我也不多打扰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找我,我会给你置办好的。”
“多谢。”
阿依娜带着侍女出了那间院子,到了门口。侍女道,“太子妃就这么相信了这位公主的话?她若是继续和太子殿下来往可怎么办?”
“其实怎么算我们都不亏。若她留在西狄,那太子便有了晋国的扶持。她若离开,于我而言也是件好事。毕竟这样的人若是在,太子就再也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了,这可不是件什么好事。我听她口风,不像是在说假话敷衍我。你找人看着,尤其是要关注什么人来见了她。还有,一定要看住狄勒,不要让他见到他的父皇。哎……但愿在变天之前,这件事能定下来。”
阿依娜说着,担心的看了看天,这才举步离开。
阿依娜等人走后,卫昭越想越不对劲。西狄皇上身体不好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可是她既然已经到了,按道理说,站在西狄皇上和狄巴的角度,应该是要尽快促成这次和亲才是。他却能因为身体原因不召见她,可见身体是出了大问题的。或者已经垂危还不一定。
若狄巴顺利继承了王位,再破坏和亲,便就难了。以免有变,卫昭立刻将云鹤找了过来,又将绾绾支走,屋内独留了他们二人。
卫昭直接道,“我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妙,所以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我想了一下,如今我们能联合的人只有九皇子狄勒。太子狄巴是支持两国和亲的,十二公主是他的亲妹妹,他和太子妃估计都希望借这个机会来巩固他们的地位。这一点,从阿依娜刚才和我的谈话也可以看出来。我不方便出面,你以一个北齐人的身份过去找他谈,就将今天阿依娜找我所说的话转告他。叫他想办法破坏这次和亲。顺便提醒他,若不想刚得了大权,就引来一场战事,就要小心办事。他若是个聪明人,便会明白你话中的意思。”
云鹤立刻会意,卫昭这话,是在保住自己。若是这个狄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堂堂晋国公主掳走,那便彻底破坏了和亲。可对狄勒来说,无疑是引来了一个大麻烦。
卫昭怕狄勒一时间犯了糊涂,她不得不借云鹤的口来传达自己的意思。
卫昭此行目的,虽然是要破坏两国的和亲。可是她必须要保全自己作为前提。她不能为此把自己搭上了,毕竟她回到晋国还有许多事要做。
云鹤点头,“我知道怎么说。”
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门,二人立刻警惕起来。他们所说的话,若是叫一个人听见,便会招来祸端。
“小殿下,属下有事禀告。”
卫昭听了是李汉的声音,便叫云鹤去开了门。
李汉见到云鹤,稍微有些惊讶。
随即听屋内卫昭道,“云鹤,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办事吧。”
“是。”云鹤举步出了门,李汉站在门口,听了卫昭喊他进来,这才进去。
“你有何事?”
李汉回道,“后院门口倒了个北齐人,身上被打的很厉害,奄奄一息。我们怕他死,对我们来说是麻烦,于是先叫医官看了下。那医馆说不治就危险了。可属下没法拿这个主意,毕竟那人是西狄人。他醒了一下,突然就拉住了医馆的手,说他知道一个关于京都城王家的大秘密。事关重大,属下来问小殿下的意思。”
一个西狄人清清楚楚的能说出晋国京都城内王家,卫昭觉得有些蹊跷。她随即道,“你先将他抬进来,安置在后院柴房内,叫医官尽管给他用药。待他身体好些,你再问问他知道些什么。不管他是不是在说谎,你都先将他看好,不要叫他跑了。”
“小殿下放心。属下告退。”
李汉退了出去,没走几步,便碰到了魏棠。魏棠将他拉了,小声问道,“我瞧你刚才进去的时候,云鹤正好从小殿下的屋中出来,你可知道他们俩说了什么?”
李汉直接甩开他的手,道,“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小殿下的事我无权过问。”
说完,也不理魏棠,径自走了。
到了晚上,卫昭着那医官过来问了那西狄人的伤势。医官说他身上好几根骨头都被打断,怕是得数月才能恢复。医官正有问卫昭想法的意思,一个西狄人养在他们这边也不是个办法。
“他如今神智可算清楚?”
“头上虽然也受了伤,但好在伤的不重。现在许是还有些头晕,但神智是没有问题的。”
卫昭点了头,道,“那出去之后,叫赵立替我问问,他有什么话要说,若是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将他打发了赶出去吧。”
“是。”
那医官退了出去,没多久,便见了赵立来报。
赵立道,“那西狄人一直问我们这住的可是晋国公主。属下不回他,他便什么也不说。他已经伤的这般重,属下也不好对他再动手。后来属下便威胁他,若再不说,直接将他扔出去。他便道,这个秘密能保住他的命,他这话只能对小殿下你说。属下见他说的也不像假话,便来问小殿下的意思了。”
卫昭思虑一番,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见他一面,我倒是要听听他要说什么。”
“小殿下亲自去见他?怕是……”
“有什么可怕的?不是说他重伤在身,根本爬不起来了吗?”
赵立垂首。
卫昭便去了后院柴房,见了那人果然躺在那里,十分虚弱。
“听说你有个大秘密,需要和我说?”卫昭站在那里看着他。
“你就是晋国的公主?”
“如假包换。”
“好。那你让他们都离得远点,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李汉立刻道,“小殿下,这不行。”
“不碍事。你们先退到一边。我身上别着匕首呢,他若是敢对我不敬,我立刻就能将匕首插进他的胸口。”
见卫昭胸有成竹,李汉等人退下。但也不敢离得远,便都站在了柴房两边,做好了随时冲进去的准备。
“按照你说的做了,说吧,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
“我这个秘密很大,说出来,怕你会吓住。这秘密我不能白说,你需要给我一大笔银子,叫我后半辈子都无忧。”
卫昭冷笑,从他眼中看到了贪婪。
她道,“你若不说,我也不勉强你。我能救你,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想要银子?你若不愿说,我也当没见过你,现在就叫人将你扔出去,谁知道你那个秘密是真是假呢?”
卫昭说着就要走,那人急了,忙喊住她,“别别别,我少要一点行不行?我欠了赌债,你帮我还清就行了。若不然,我可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卫昭想了一下,道,“昨日在路上被人打的人是你?你就是那时候看到了我们的队伍,所以才故意倒在了后院门外?”
那人点点头,“公主真是聪明。”
卫昭不稀罕听他的夸赞,道,“你说吧,若我觉得这个秘密值当,便会给你去付这笔赌债,若是不值当,你就趁早滚了。你的生死,我并不关心。”
那人看了看卫昭,眼下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他边咬了牙,对卫昭道,“我叫赤哈,我的叔叔赤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