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在屋内看着经书,见绾绾气鼓鼓的走进来。不等卫昭开口问,绾绾就直接说道,“小姐,奴婢真是不想去见那个桃花了。她欺人太甚了。这里是桃花庵,她以为是哪里?对奴婢呼来喝去的,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要不是小姐叮嘱了要多去那里,奴婢才不去呢。”
卫昭将经书放下,宽慰道,“好了好了,她不过是有孕在身,难免脾气大了点。你要是不想去,日后着别人去就是了,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绾绾嘟着嘴,看了看卫昭,语气缓和下来,“这是小姐交代奴婢的事情,奴婢自然要办好。可她,哎……好端端的粥都被她给洒了。”
绾绾说着,下意识的将手缩进了衣袖。卫昭察觉不对,忙道,“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绾绾忙回道,“小姐,伸手,做,做什么?”
“将你右手伸出来我瞧瞧。”
“小姐……”
“嗯?”
绾绾没办法,将手伸了出去。卫昭一看,那手腕处竟然被烫了一片红,皮已经皱起,露出里面的红肉来。
“真是胡闹。可涂过药了?”卫昭将她的手拉过来,立刻问道。
绾绾摇摇头,“没事的,这烫伤是正常的,过一两日就好了。今日奴婢少碰水就好了。”
“好好的一双手落下疤怎么好?”卫昭忙去抽屉里找了药膏出来给她抹了,又用自己的帕子给她包扎了一下。
“幸亏来时带了些药膏过来,你也不知道用,是不是傻?”
绾绾看着卫昭帮她细致温柔的包扎,心中感动,笑着说道,“奴婢一点也不疼,小姐的药是天底下最好的药。”
卫昭故意瞪她一眼,“这个时候了还胡说。记得这两日都不要彭水,晚上我再给你瞧了,上点药。”
“是,小姐。”
“你方才说桃花将粥打翻了,可是她将你烫着了?”
绾绾咬了咬嘴唇,道,“小姐,这只是小伤,您不用动气。”
卫昭直了身子,手抚了一下衣摆,说道,“让你照顾她,不过是看在她一个女儿家有孕在身无人照顾。如今竟敢恃宠而骄,连我的人也敢动,简直不识好歹。我若不出手,她只会变本加厉。走,咱们去治治她去。”
“小姐,还是……”
绾绾想劝着,可卫昭已经举步出了屋子,她忙跟了上去。
卫昭领着绾绾出了小门,往那间小屋走去。
门是敞开着,卫昭走了进去,见桃花躺在床上,正吃着糕点。
“日子倒是潇洒。上次让人打劫了,你还有这么多钱财?”
桃花一惊,转头看了一眼卫昭,又不屑重新讨好,仿佛没看到她一样。
卫昭也不恼,走过去,看了看眼前的那盘糕点,手一抬,那盘糕点便掉落在地上。
“你疯了吗?”桃花坐起来,怒视着卫昭。
绾绾要上来帮忙,被卫昭拦住。卫昭浅浅笑着,说道,“让你住在这里,不过是给了空大师几分薄面。你若安生的住在这里,便能安安全全的到诞下孩子。若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在这胡作非为,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桃花却丝毫不畏惧,看着她,轻蔑的一笑,“你打算怎么不饶我?难道你不想活了?”
卫昭也是一笑,微微俯身,到了桃花耳边,“不要以后你有什么靠山,你的身份不是密不透风的。要想保住孩子,就乖乖的什么事也别乱做,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这个孩子悄无声息的没了。”
桃花一听,脸色煞白。
卫昭站直了身子,淡淡的一笑,对绾绾道,“从今日起,这小屋不准别人再来,只有你安排人过来才可以。每日三餐都得给我看好了。若是她表现好,日后可以放宽些。否则,就吃着这些斋菜斋饭吧。”
“是,小姐。”绾绾面上有些得意,觉得自家小姐真是厉害。
那桃花仍旧有些不甘心,“你这么对我,你就不怕了空大师怪罪?”
“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不会怕这些。你没瞧出来,这桃花庵大小事宜是谁在做主吗?”
“你……你到底是何人?”
“以后你会知道。好好养着身子,现在保住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日后他才能保住你。”
卫昭说完,便转身走了。
绾绾跟了上去,问道,“小姐你真是厉害,奴婢多谢小姐了。”
卫昭说道,“日后不要让人白白欺负了,若能及时报复,就报复。若不能,也要将这仇恨记着,日后寻了机会再报仇。”
绾绾听的一知半解,点了点头,,随即担忧道,“小姐这样,是不是对了空大师不好交代?”
卫昭微微蹙眉,了空大师那里,她的确有些捉摸不透了。
——
怡红院内,楼下正莺歌燕舞。楼上花想容的房内却十分安静。蝶儿被支着在门口守着。屋内,花想容亲自侍奉,素手提了酒壶,替着眼前的人斟了酒。
“王爷,即便是心情不佳,这酒也该适可而止。酒多伤身,王爷该珍重身体。”
姜牧却不发一言,继续喝了酒,又将空杯搁下。花想容无奈,又将那只酒杯斟满。
花想容在怡红院多年,见过的男人无数,她知道身为女人,有些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知道的多,并非一件好事。
眼前的姜牧不言语,她便丝毫不过问他不言语的原因。
一杯又一杯的喝完,转眼间酒壶又空了。花想容起身,到了门边,拉开门,又吩咐了蝶儿再去拿一壶过来。片刻后,蝶儿将装满酒的酒壶递给花想容,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小姐,你劝着些吧。这都喝了好几壶了,这酒烈着呢。”
“我心中有数,你且守着吧。若是累了,便下去歇着。他今日,也不知道要喝到几时,你不必一直在这耗着。”花想容小声说道。
“小姐还未歇息,奴婢怎么能下去歇息?奴婢不累,就在这候着,小姐有什么吩咐叫奴婢就好。”
“蝶儿真好,改日带你去做几件新衣裳去。”
蝶儿忙笑着福了身子,道,“那奴婢先谢过小姐了。”
花想容也是笑了一下,将门又掩上,折身回去,又给姜牧斟了酒。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喝这些酒?”姜牧握着酒杯突然就说话了。
花想容缓缓道,“奴家的身份不该过问太多,免得招了王爷心烦。”
姜牧苦涩一笑,道,“这世上多是人烦我,哪有我烦别人的道理?你是个好姑娘,在这等场所,实属难得。不如本王替你赎身吧。”
花想容微微一怔,可心中却多有思虑。不是没有人和她说过要替她赎身,可她求得却不是赎身那么简单。那种有钱的员外,满脸褶子也说要替她赎身,她过去当了小妾,几年就得守寡。那种穷酸书生也说替她赎身,可她给了他一些盘缠让他回家好好读书。那等人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又说着那些徒有其表的话做什么呢?
如今姜牧说替她赎身,她该是欢喜的。可他却什么也没承诺。她若真要离开,必是本着什么去的。否则,她宁愿留在这里。
“奴家在这过惯了,出去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花想容的话里埋着线,她美目盼兮,等着姜牧说出她想听的那句话。
姜牧笑了笑道,“你说得对,那你可有什么想做的,比如开个铺子什么的,我可以出了这笔钱财。”
花想容眼底闪过失落,他果然不是为了要娶她才要给她赎身的。
她掩了失落,嫣然一笑,“奴家的事情多谢王爷挂心了。等奴家日后有了想法再找王爷帮衬吧。”
“也好。”
如此又喝了一壶酒,姜牧似是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准备起身回王府。他虽来这怡红院有些许几次了,但从未在这留宿。到了时辰,便又回了明王府。
今日也不例外。可姜牧一起身,便觉得头晕目眩,身体摇晃,一个趔趄险些要倒下。花想容忙过去扶了他。姜牧只觉无力,身子便靠在了花想容身上。
“王爷,不如今日就在这留宿一宿吧?”花想容有些吃力的支撑着他,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又补充了一句,“奴家去别的屋睡,不打扰王爷。”
姜牧却有些醉醺醺的,并没有听清楚花想容的声音。只听他口中呢喃,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花想容便凑近听了,只隐约听到,月儿,对不住之类的话语。
“王爷,王爷。你若是不愿,那奴家去给你叫辆马车,如何?”花想容的脸离着他很近,脸上表情有些吃力,又有些担忧。
姜牧迷迷糊糊的睁了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视线模糊,一下子清楚起来,又模糊不清。
他看着跟前的人,突然变成了柳月仙,一时间便眼中满是柔情,低声唤道,“月儿……”
花想容知道他是真的醉了,准备去到门边,去吩咐了蝶儿安排马车。岂料被姜牧拉着直接搂在了怀疑,“月儿,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王爷,你喝多了。奴婢并非什么月儿。”那月儿是谁,花想容并不知道。只想着,定是姜牧心心念念之人。心中有些刺痛感,可她却无心去理会,只想着将眼前这人先安顿好。
可姜牧哪里听得到她的话,搂着她便要往一旁去。不多时,竟将她带着到了床边。
姜牧摇摇欲坠,花想容受不住他的重量,直接被他压着躺在了软绵绵的床榻之上。
“王爷……”粗重的喘息声就在花想容的耳畔,她静静躺在那里,头一次离着姜牧那么近。
是该推开他离开,还是就这样了?
她知道,依着姜牧的为人,若是二人在这过了一夜,姜牧定是会给她一个名分的。可她又不想乘人之危。如果真是那样,她与其他那些风尘女子又有何区别?姜牧只会看轻了她。
可终究是舍不得啊,就这么推开他,她舍不得。
就这样吧,即便是卑微的留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花想容想了想,用力将姜牧推开,自己则是栖身伏在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