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好,也不及你。
这话听起来有多少暧昧的情愫在里头。卫昭身为女儿家,这点细腻的心思还是有的。但她只知道先前的姜宁心中存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但姜安是否也有着这样的想法,她没法确定。许是姜安对姜宁仅仅是兄妹之情,只是过于温柔亲近,才让姜宁想到了别处。
说起来也是孽缘。
不知现在她重生在她身上,斩断这孽缘,是好,还是不好。
想及此,却又听姜安道,“我送你回去吧,不看着你,你怕是不会想着自己回去的。”
卫昭只得点了头。
路上走时,姜安问她,“来时可将药吃过了?这时间也不早了,可曾用过午膳了?”
不等卫昭作答,一旁的绾绾回道,“来时已经将药喝了,午膳倒是还没用。因着小殿下起床时已经有些迟,早膳用的有些晚。小殿下这会子可饿了?”
卫昭摇摇头,“喝药都喝饱了,哪里还饿?”
姜安无奈摇头,“怎么一天到晚的净胡说。这要是喝药能喝饱,我那高阳殿便不必进那些柴米油盐了。”
卫昭心知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也不道歉。
姜安一笑,见不远处走过来一位聘婷女子,便敛了笑意。
卫昭看过去,那花丛中正走过来的女子,便是苏莺莺。
上次见她还是在宫宴之上,这之后,她已经成了姜善的宠妃,听闻现在已经晋升为苏嫔了。
她若不再顾及家国仇恨,在此安身立命,卫昭也可以理解。人各有志,她不强求,也不恨她。当日她念及是北齐故人,救了她一命,阻止了她的送死行为。这那之后,她觉得苏莺莺至少会来见她一面。可她没有。卫昭便想,她许是要明哲保身,之前的事情不想触及了。她不来找她,她自是不好去找她的。
苏莺莺也不过是来御花园散散心,却不想在这里撞见了这一对兄妹。既然看见了,便不能当做没看见,于是便朝他们走了过来。
走得近了,卫昭与姜安都浅浅行了礼,没有坏了宫中的规矩。
苏莺莺虽说是个舞姬,可身上并没有多少风尘气息。她成了这后宫的妃嫔,却比好多其他妃子更显得尊贵,再加上姜善的宠爱,她在后宫的地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见二人有礼,苏莺莺也十分和善的回道,“倒是巧,在这碰见了你们俩。昨夜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九公主如今身子可好些了?想是受了惊吓,吓着了吧?”
言语间还有些心疼,明明依着现在的二人身份,两人没有这份亲近。
卫昭淡淡回了,“多谢娘娘关心,已经无大碍,这几日便可以出宫了。”
“皇上也没赶着,你不必急着出去。这宫中太医多,自然更能将你的身子调理好。这,本就是你的家。”
卫昭浅浅一笑。
姜安素来不太搭理后宫妃嫔。那些妃子也有不少来巴结他的,后来吃了闭门羹之后,也不再巴结。是以大家的原则便是,不惹他,也不躲他,就这么相处着是最好的。
姜安听了二人寒暄几句之后,便道,“娘娘,小九她身子还有些不适,就先回宫歇着了。”
苏莺莺忙道,“倒是我耽误了,你们快些回去吧。”
说着,竟还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卫昭只想,她蕙质兰心,又八面玲珑,这皇宫,她定能生存的好好的。
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苏莺莺道,“过些日子,我得了空想去桃花庵上一炷香,届时还得麻烦九公主你了。”
卫昭心思一转,立刻会意。苏莺莺在北齐时根本不是个信佛之人。她年纪伤轻,又得圣宠,没必要去桃花庵。她这话告诉卫昭,不过是在暗示,她要与她见一面。
原来当日之事,她至今未忘。只是大约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罢了。
卫昭忙回了,“小九到时候恭候娘娘大驾。”
“好。”
姜安逐渐没了耐心,只觉这样还不知道耽误到几时,也没顾上其他,拉了卫昭的手腕朝前去了。
走出去一段路,卫昭顾及他人眼光,将手腕抽了出来,小声道,“七哥,旁边太多人能看到。”
这话叫姜安有些心痛。以前,是她想拉着他,他不让,总说会叫人看到,以免被人乱传,坏了她的名声。她失望的点点头,那份失望他看的清楚,却也无奈。现如今,是他要拉了她的手腕,她却不敢让别人看了去了。
此时,他又觉得失忆并不是件好事了。
见姜安愣神,卫昭瞧了瞧他,唤道,“七哥在想什么呢?”
姜安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快些走吧。”
卫昭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在姜安跟前表现的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这样才能维持了与姜安的关系。
这段关系,日后定能为她所用。
——
王澈昨夜就回了公主府,姜舒为了让魏芙与姜安多处些时间,特意在高阳殿留宿了一宿。早上又刻意拖延了一些时间,接近晌午这才送了魏芙出宫。
马车终于在相府门口停下,姜舒看了魏芙道,“我见你一路上并不说话,是否担心魏相怪罪?若是如此,我陪你进去一趟,就说是我硬生生将你留下了。”
魏芙这一路不说话倒不是因为魏延,她在相府无人敢惹,魏延更是宠她上天,她一向都不惧怕魏延。她不过是脑子里一直想着姜安,那一袭月白长衫俊俏的公子,恍如谪仙般的模样竟已经深深刻进她的脑海中。少女怀春,这等事还是有些羞于说出口。
卫昭一问,魏芙便道,“爹爹那里大公主不必担心,我不过是有些疲惫,所以话说的少了。大公主早些回去,我先告辞了,改日得空再去找大公主。”
姜舒点点头,只叮嘱她下车小心些,看着她进了相府,这才命人又赶了马车离开。
姜舒在宫中居住十多年,又是寄人篱下,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方才魏芙在马车上心不在焉不发一言,时而笑一下,时而皱眉一下,这分明就是怀春的模样。魏芙她女儿家不好开口,姜舒自然也不能戳破。
姜舒想了想,是时候去库房里多挑些东西,亲自上相府一趟会一会魏延了。
相府内,魏芙一踏进去,便觉得氛围有些反常。她走了几步,瞧见魏延坐在正厅之中,便笑眯眯的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不常在家中的两位哥哥竟也回来了。
这架势看起来颇为严肃。
魏芙心中猜到大约因为何事,但还是十分泰然的过去打了招呼。以前她也是常惹了三人生气,每次也都是被她给撒娇给混过去了。
她想这一次也不例外。
可是当她准备跟魏延撒娇时,魏延却厉声道,“越来也没规矩了,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竟敢夜不归宿?若非知道你就在宫中,你可知道我就要动用所有人去寻你了。你平日里胡闹,爹都顺着你,却不想你越来越没边际了。”
魏芙嗔道,“爹,怎么说的那么严重。你既然知道我在宫中,就该知道我肯定是没事的。大公主她待我极好,不过是留我住了一晚,与她多说了些话罢了。”
“爹怎么与你说的?她对你别有用心,她是想你许给七皇子啊。你怎么就不听爹的话呢?”
魏芙看一眼魏延,嘟嘴道,“这七皇子也没什么不好,爹怎么说的他好像一文不值似的?”
魏延老谋深算,魏芙这话一出口,他便知道不好。原本极力想要阻止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只怪他对魏芙太过纵容了。
魏延先定了决心,对自己的两个儿子道,“就按你们说的办吧,即便是不舍得,也只能如此了。”
魏芙不明所以,灵动的双眼看向两位兄长。
老大魏驰最是宠这个妹妹,但事情轻重他还是分得清楚,只无奈又心疼道,“你也莫要怪爹爹狠心,从今日,你就只能在屋中待着。每日三餐都会差人送给你。大公主那边自有爹爹去打消了她的念头。若这样还不行,我与你二哥便亲自将你送回槟州姨母家暂避一段日子。若还是不行,便,便在槟州为你寻一个婆家嫁了。”
魏芙心中吃惊,这一步步竟已是都考虑好了。她见此,撒腿就要跑,只要她跑出去不回来,他们就拿她没办法。
可她到底只是个娇弱女儿家,哪里比得上两位哥哥自幼习武腿脚麻利。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二哥魏棠点了睡穴,软倒在了他怀中。
魏棠虽只比魏芙大了三岁,可平日里也什么都惯着她。此时看了怀中小人儿,也面露心疼,“这丫头性子要强的很,这样也不知道可不可行?瞧这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怪我们?”
魏驰拍了他的肩膀,看了一眼魏芙,“都是为她好,她再大些,就该明白我们与爹爹的苦心了。”
“将她送回屋中吧,魏棠,你方才下手不重吧?”魏延走过来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魏芙。
从小到大,都是全府上下捧在手心的心肝宝贝,哪会让她受了这样的委屈?
魏棠忙道,“爹放心,我手上没敢用力。”
“好,好,将她抱回屋中吧。命人看好,别叫她跑了。这丫头鬼主意多得很。”
“都已经安排好了,请爹放心。”魏棠抱着魏芙出了正厅,又对身后的魏驰说道,“大哥,你和我一起去吧。日后她要是埋怨起来,你可不能说只我一人的错。”
魏驰无奈一笑,“这丫头对我下手就没轻过,你到时候还得帮着我点呢。”
魏延忍不住一笑,却又露出几分苦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