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小丫头,不叫我也就算了,现在喝你点儿酒你还心疼?我可是大夫!身子如何还能不知道?快把酒给我,茶那玩意儿,我才不惜的喝。”
杨欢冲他笑笑,转眼就把酒坛子塞到了谢勉手里,“可不是我不请您,这三请两请的也没请动,就差八抬大轿去抬您了,胭脂,去沏些茶来,葛老,这酒现在可不在我手里,您要喝,只能去找谢勉拿了。”
要是不敢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喝茶吧。
医者不自医不知道?谁规定大夫就不能生病了?这积劳还成疾呢,更何况是年龄这么大的人,沫沫早就说过,这老头儿身上有不少的毛病,只不过是暂时还没显现出来罢了,要是不注意,日后有的受的。
谢勉那是拎了他两次的人,这心里都产生阴影了,颇有怨气的瞪了她一眼,咂吧了几下嘴,回味了一下味道,把药箱往她怀里一扔,十分强势的挤走了谢风,在他位子上坐了下来。
“现在要说家事,不相干的人,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碍眼,这不该听的,听去了烂耳朵。”
不相干的人是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葛老的脾气可从来没好过,看不惯谁,要么骂的人抬不起头来,要么直接上手打,跟他比起来,老村长和江婶都算是温良贤淑的。
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坐着的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只有翠娘手底下的人,他们听从只有一个人的命令,所以,葛老的话奈何不了他们。
直到翠娘发话,他们才出去,不过也没走远,只是在门外守着。
“佩丫头,你这训人的手段不错啊,我当年没白白教你,不错不错。”
“葛老,我……”
葛老不耐烦的摆摆手,“别跟我说什么是不是的,在这环溪村,只有谢佩,没有翠娘,你怨也好,恨也罢,这个事实,终是改变不了,你从这个村子生活过的痕迹,也抹不去。”
翠娘双唇紧抿,面色有些不好看,“当年把我赶出去,现在我回来了,过的好了,又假惺惺的对我好,你们到底是在图什么!图我的银子?图我的铺子?”
“你的银子?你的铺子?我们拿来有什么用?”葛老不屑的说道,虚空指了指她,“佩丫头,你说的话没道理,你只知道当年把你打的半死不活的是这倔老头儿,只知道当年不顾你哀求把你赶出去的是这倔老头儿,
你可还知道,要是没有他,没有你这两个师兄,你早就没有命活在这个世上了,哪里还能坐在这吵吵?”
“什…么?”什么叫没有他们她就活不了了?这是什么意思?
“住嘴!”老村长冷声呵斥,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葛老可不怕他,他也就是做做表面工作,实际上,心肠比谁都软,不然,也不可能被人踩在头顶上作威作福几十年。
“瞪我干什么?佩丫头都长大了,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你也不用记挂着你那点儿面子,面子这东西能当饭吃?”
老村长皱眉,“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提它作甚?”这丫头怎么想怎么舒服就好,何必再平白多添烦恼?
“懒得跟你说话,脾气倔的跟头驴一样,小丫头,快把他弄屋里去,看到他这张脸我就烦,别等会儿饭还没吃呢,就气饱了。”
“你……”这死老头儿,到底是谁气谁啊!请都请不来,自己又跑过来干什么!你没吃饭,我还没吃呢!
杨欢第一次见他们掐架,说白了,那就是两个小孩儿在玩过家家,一言不合就往死了掐,掐完了还能坐一块儿开怀大笑。
“好了老村长,葛老跟翠娘姐姐也十几年没见了,让他们说说话,早就听说您喜欢下棋,我这屋里准备了一副上好的棋盘,我陪您耍两局?
这可是好不容易从镇上淘来的,珍贵着呢,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老村长板着脸,还想再撑上一会儿,可他的行为动作暴露了他,那闪闪发光的眼,都快迸射出火花来了。
然而,杨欢就问了一遍,弄的他上不来下不去,没办法,只能轻咳一声,小声问道:“真的?你这真有棋盘?”
杨欢无奈失笑,“我什么时候骗过您?都是您骗我的份,走吧,我已经让胭脂把棋盘拿出来了,茶也沏好了,这屋里还暖和,多好。”
“嗯,你不说我还真没感觉,确实是有点儿口渴。”
“是是是,就等着您进去呢。”
“说起来,你这丫头真会下棋?我怎么没听说你爹娘有谁会下棋,谁教你的?”
“这还用人教,我对着话本子自己就学会了,我一向聪明着呢,您还不知道……”
一老一小相携而去,后面呜呜泱泱跟着六七个人,转眼间,外面就只剩下了葛老和翠娘主仆三人,天色渐晚,慢慢变凉了,七巧怕自家主子着凉,去马车上取了毛毯和披风。
“好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进屋去暖和暖和,等会儿,咱们也该走了。”
“没事的小姐,奴婢们不冷。”
两个丫头谁都不愿意在这时候离开,她们跟了她这么多年,可以说是陪着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现在正是她最伤心的时候,又怎么能抛下她自己走呢。
堂屋两侧各有一扇大窗户,杨欢看到了这一幕,侧头对胭脂翡翠嘀咕了几句,两个丫头点点头,一个手里拿着花样,一个捧着账本,有说有笑的推门出去。
“七巧姐姐,你看这个花样,我老是绣不好,上次在镇上看你绣的时候,可羡慕了,七巧姐姐教教我好不好?”
“无暇姐姐,这笔账我怎么算都算不清楚,算盘珠子都快拨弄烂了,你陪我一起算算好不好?”
说着,也不管她们同不同意,挽着她们的手就往屋里走,两个丫头一步三回头的,别提多不放心了,进了屋里关了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越发焦躁起来,可胭脂翡翠缠着她们,实在是让她们脱不开身。
“不过是说几句话,我这院子,外人轻易进不来,你们啊,就放心好了,给他们个单独说话的空间,或许,对谁都更好一些。”
闻言,老村长冷哼一声,道:“你这丫头看的比谁都透彻,就是一到自己身上就糊里糊涂…快点快点,到你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杨欢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捏着颗白子落了下去。
她听不懂,其他人却是心里很清楚,要么是在说谢勉,要么是在说泷泽,要么,是在说他们两个,总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外面,乘着夜风,葛老把方面的事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消息量很大,大到翠娘一时间消化不了。
原来,翠娘本名谢佩,是环溪村前任里正,也是最后一位里正的女儿,按辈分,他还要称呼老村长一声叔父,可他不但从来没叫过,反而处处都要打压老村长一头,几乎把他的权利架空。
谢佩的母亲也是环溪村的人,不幸的是,自从嫁给他之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也就罢了,还整日都要遭受非人的虐待。
早上他在外面人模人样的,晚上回了家喝点儿酒就打媳妇骂女儿,在谢佩的母亲怀着她的时候,就差点儿失去她。
也正是因为这个,谢佩自小胆子就特别小,见了谁都畏手畏脚,见了生人更是拔腿就跑。
随着她慢慢长大,小脸儿慢慢长开,一件恶心至极的事发生了,那天晚上,环溪村丢了两条命,里正夫妇在自己的家里暴毙,两个人的尸体都有不计其数的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