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温柔。
杜茶将那两张p过的照片顺手摆在桌子上, 刚刚吹干的发松软垂在肩膀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淮与。
“为什么骗我呢?”杜茶侧了侧脸,灯光落在她左半张脸上,有着氤氲的光芒,“你别这样, 淮与, 我很心疼。”
她拉住沈淮与的手, 郑重放在自己心口窝,让他感受自己的强烈心跳:“你听听。”
心跳如雷。
沈淮与没说话。
杜茶白他的意思。
是怕她难过。
“不需伪装啊,”杜茶认真地说, “淮与,我是你的妻子。你看不清楚,不需在我面前假装能看清的模样, 不需勉强自己。我可以替你看清楚, 再告诉你他们的模样……”
房间内只盏温暖的灯。
她身体前倾, 伸手抚摸上沈淮与的眼睛, 触碰着他眼皮上方, 轻声开口:“我就是你的眼睛。”
杜茶的手指温热,沈淮与身体震。
她的手指往下落, 却仍旧牢牢地触碰到他的脸颊。
她半坐在床上,伸手捧住沈淮与的脸。
不清楚是不是他身材大的缘故,就连体温也比杜茶些。
沈淮与垂眼,看着自己的妻子。
杜茶手指插在他发中, 他微微低头看自己:“你看看我的眼睛, 林医生说了, 我们的孩子眼睛很像我,以后估计也是这个样子。”
事实上,杜茶完全瞧不出那团刚刚显露出五官的孩子以后能长成什么样子。
这些话约莫着也是医生以及家人拿出来安慰她的。
尤其是邓先生, 喜滋滋地说这孩子哪哪像茶,听的杜茶满头雾水。
但这些并不妨碍杜茶现在拿这些人拼凑来的话来告诉沈淮与。
“你看我眼睛好看吗?”杜茶主动拉着他的手摸自己脸颊,微微侧着脸看他,眼底有星星跳动,“以后我们的孩子也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哦。”
“还有我的睫毛,”她故意闭了闭眼睛,好让沈淮与感受到她眼睫毛颤抖、扫过他手掌心的感受,“感觉到了吗?你的睫毛其实比我还长哦,说不定崽崽的睫毛会更加浓密,更加茂盛——唔!”
沈淮与俯身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蹭了两下。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谢谢你。”
杜茶仰着脸,眼睛盯着天花板。
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安放。
“谢谢你,”沈淮与说,“我何德何能,能遇到你。”
杜茶抱住他的肩膀,试探着拍了两下。
他说话声音低低,惯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在说出这么轻巧几个字的候,却隐隐带了点克制不住的腔调。听的杜茶心脏噼啪啦地软化成滩水。
“我也很幸运,”杜茶说,“淮与,遇见你也是我的运气。”
刚开始遇见你的候,我从来没有想过,今后会如、如地喜欢你。
遇见你以后,能让我原谅先前那么那么多的不美好。
剩下的间,直到预产期前两个月,杜茶都是在法国度过的。
就在沈淮与那幢漂亮的小房子,有着温暖的阳光,漂亮的花朵,以及善的邻居。
白静吟特意过陪杜茶,像是弥补之前的缺憾,她陪着杜茶逛街,买了许多许多的小衣服。
男宝宝女宝宝的都有,她展开,只是瞧着,眼睛中就不自觉漾起温柔的笑意。
“我以前不知道呢,”白静吟仔细摸着这些小衣服,“原来迎接新生命也是件好事。”
她怀孕的候,开始并没有想过伤害肚子的宝宝。
沈从鹤的婚姻生活,并非只有痛苦,在开始、激烈的那年过后,白静吟尝试着接纳过他。
只是……
白静吟仔细将衣服洗干净,烘干:“刚出生的宝宝还穿不了这些哦,他们皮肤娇嫩,用更软些……”
她耐心地告诉杜茶,心脏终于稍稍安宁。
挺好的。
白静吟想。
她如今可以坦然接受这些了。
自从认识杜茶、看着她自己子修成正果之后,白静吟往日积压的心结,终于慢慢地、点点地解开了。
有许多话,她不会沈淮与说,但很乐于茶分享。
这个女孩很聪慧,以前的她很像。
也比她幸运。
旁人不清楚沈淮与杜茶之间的感情,但白静吟心面清清楚楚,她经历过沈从鹤那种能够令人窒息的爱,对沈淮与这种别无二致的心思清二楚。
只是沈淮与比他父亲更懂得克制。
等到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的候,杜茶导师请了假,回国。
这个候需她做的事情也不多了,导师给她安排了些能够通过网络递交的任务,顺道着祝她过的愉快。
但杜茶过的并不怎么愉快。
孩子早产了。
这个小家伙在她肚子直很安分,也没有怎么折腾她,杜茶前天还在美滋滋地白静吟聊天,说妈妈怀她的候可喜欢吃酸杏子了,但她生下来就不爱吃杏。
没想到当天晚上,杜茶的肚子就开始痛了。
白静吟觉浅,猝不及防惊醒,出了后,第次见到衣冠不整的沈淮与。
他睡衣松松垮垮,满是杜茶揪紧的痕迹。杜茶皱着,蜷缩着身体,在他怀抱中难受地□□,控制不住地颤抖。
白静吟吓坏了,镇定下来后,才找了有经验的阿姨陪着同医院。
这事没瞒着人,邓先生大半夜的接到电话,也是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这么匆匆忙忙地穿着睡衣、面罩了件套就过来。
虽然仍旧在夏末,但夜晚的风还是冷的,白静吟裹着件真丝的披肩,匆匆到达医院后,只看到沈淮与赤着脚站在走廊上,乌黑的发在灯光下有凉薄的光。
他竟然连拖鞋都没穿。
就这么赤着脚抱着杜茶下楼、坐车赶过来。
医院的地板虽然没有异物,但白静吟瞧他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仍旧不由得心中颤。
“没事的,”白静吟僵硬地安慰,“茶身体状况好,经给刘主任打了电话,会没事的……”
俗话有“七成八不成”这种话,现在杜茶恰好是八个月,白静吟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面也没什么底,暗暗地直打鼓。
“嗯,”沈淮与说,“我知道。”
他没有坐下。
直守在口。
邓先生只坐在椅子上等,他不看沈淮与,也不看白静吟,只闷头坐着,盯着那洁白的地板砖看,像是能从那些白中瞧出点什么。
夜晚冷冷清清,产房的这些人格安静,声也说,生怕惊扰了其中的人。
这个孩子并没有折腾杜茶太久,三小后,就推了出来,沈淮与压抑着看杜茶,脚下滑,险些跌倒在地。
医护人员微笑着对沈淮与说:“恭喜您,太太身体无碍,宝宝也很健康。”
邓先生深深吸口气,手用力拄着拐杖,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上面,这才慢慢地站起来。
他垂首,只盯着沈淮与的赤足,忍不住地声冷笑训斥:“到底还是年轻,没经历过大风大浪,就是沉不住气。生个孩子而,瞧你,连鞋都不穿,像什么话?点也不稳重!”
批评完沈淮与后,邓先生拄着拐杖,想往前走,才发现自己腿软了。
他干咳声,这才中气足地问医护人员:“我家茶生的是个男宝还是女宝啊?我这是当爷爷,还是当奶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