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祈邪魖都静静地坐在听众席里。有时以老人的模样,有时以中年男人的模样。每天坐在他周围的人也是不同的。有些投资者一来听课就掏出了钱包,而有些投资者来了好几次都没能下定决心。
说着投资项目要保密,可是投资者从来没少过。投资者之间会口口相传,还会有人在网上发贴询问这个项目靠不靠谱。当然,绝不会有人在网上觉得这种收益可怕的投资项目靠谱,这让祈邪魖感到这个世界多少还在正常地运转着。
然而,这阻止不了每天都有源源不断地入金进入公司的账户,形势相当喜人。这其中的功劳当然大半都在宣讲师身上。他一口气连来了三天,不管怎么说都很难让人相信会有人连续三天跑错会场。真相只有一个,这位宣讲师是明知他们在干什么,故意来帮助他们的。
祈邪魖这几天来都在试着跟踪这个神秘的家伙,没有一次成功的。他在更衣室里等宣讲师时,对方就会直接离开会场。而当他在会场门口等着对方时,这家伙又会从更衣室的后门离开。
祈邪魖怀疑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可是自己明明天天都用不同的面目出现,没有理由被人注意到。除非这个宣讲师强大得远超过他,或者是有什么预知能力。藏在长袍与面具之下的身体没有散发出任何深渊的气息,感觉就和普通人类一样。
但很显然,这不可能是某个普通人类,只能认为是他同样也带有强大的伪装。
这个同行彻底激起了祈邪魖的竞争心,他不打算寻求斐得南德的帮助,决意要单凭自己的力量来查出这个宣讲师的真面目。
斯多丽朵丝对于他的行为相当不屑一顾。
“我说你搞这么多事干什么,只要我们的计划能实行不就行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查询了一遍公司账户的余额。她现在每隔五分钟就要查询一次。
“你不觉得这很有问题吗?怎么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地帮助我们?”
“会吗?我觉得我们做事如有天助,有人帮我们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你不觉得有可能正是那位大人在帮我们吗?”
现在祈邪魖觉得这个可能性倒并非完全不存在了,可是总觉得其中的理由还是不太充分。“但是那位大人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他完全可以跟我们说一声,万一我们没有配合好,岂不是浪费了那位大人的安排?”
“那位大人当然是知道我们一定会配合好才会这么安排的。如果我们没有配合好,那位大人也自有安排。”
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交流的可能了。祈邪魖认为斯多丽朵丝完全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了,才会对如此诡异的事情熟视无睹。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这些人会给我们投钱,这也很奇怪啊。难道他们不怕有风险吗?”
对此,斯多丽朵丝倒是给出了一个相当令人信服的答案。她身为一个魔鬼,自然深深地理解这些深渊生物的想法。
“你以为其它的白痴看不出这是一个骗局吗?他们当然知道这个投资基本上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收益,按照一般的套路,前一个人的收益都是从后一个投资者的本金挪用过来的。这用你们人间的说法叫庞氏骗局。不过在我们这里最先发明这个东西的比你们更早更古老,人类只不过是玩了一些我们玩剩下来的东西。”
“所有人都知道这都是骗局,那怎么还会有人参加?”祈邪魖不解地问。
“正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骗局,才会自信能够及时抽身。他们相信自己可以从后来者的本金中获得收益,相信自己不会是最后套牢在这个陷阱里血本无归的最后一批人。”
斯多丽朵丝舔舔嘴唇,脸上浮现出邪恶的表情,稍顷又露出有些遗憾的神情。“可惜我们主要是为了证明公司的确在开发新罪,否则真想干脆卷了这些钱逃掉算了。”
祈邪魖相信她是认真的。就从她每五分钟就数一下钱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来,她非常想吞掉这些钱。阻止她这么做的并不是别的,而是那位宣讲师。如果那位宣读师是贪婪大公派来的人,那么事实上这些钱不属于任何人,正是属于贪婪大公的。
再借斯多丽朵丝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动贪婪大公的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坚信这个宣讲师是贪婪大公派来的,搞不好更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干蠢事。
正因为她是一个魔鬼,才能够从自己的身上看到深渊生物的贪婪。换成她知道有这么一个投资骗局,她自己同样很有可能投身其中,并且坚信自己不会成为落在最后的倒霉鬼。
祈邪魖倒是能够理解了,因为他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也一样会这么觉得。不光如此,这些天来,坐在他周围的那些投资者积极鼓动他也加入这个骗局,其用意也相当明显了。
后来进场的傻子越多,那些前面的人就越有可能平安离场。如果人人都这么想,那么人人都会踊跃地加入这个骗局之中。
最困难的就是吸引到第一批投资者,因为他们并不确认自己之后是不是还会有人进场。这位宣讲师利用折扣优惠,顺利地吸引到了前三批投资者,达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理解了这一切后,祈邪魖更加深刻地明白到这个宣讲师是一位厉害的人物,值得他去探寻其真面目。
在接连几次失败后,祈邪魖终于拿出了杀手锏。既然这个家伙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知道了祈邪魖在找他,刻意回避掉了祈邪魖。那么,祈邪魖只能逼他不得不和自己见面了。
祈邪魖命令斐得南德以会场空调坏了为名,提前通知投资者,让所有人转移会场,同时把宣讲时间也改了。这一切自然都不会通知到那位宣讲师。
到了时间,整个会场上只有祈邪魖一个人坐着。
那位宣讲师踩着整点,走到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