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的这句话让大老爷再也不能保持之前的淡定,他那拿着古书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先要和喝一口茶压压惊,却不成想自己的手上根本没有任何力道,茶杯掉落下来,茶水洒了一桌子。
常清连忙将茶杯扶正,又往里面添了些水,端到了大老爷近前,低声说道:“陛下,您要的水。”
大老爷看了眼茶杯,轻叹一声后摆摆手说道:“罢了,不要了。”
“喏。”常清微微颔首,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后,低着头静静地站在一旁。
良久,大老爷终于放下了那本已经被他紧紧攥的不成了样子的古书,扭头看着常清问道:“常清,你的消息,我基本都是很信的,你知不知道这次灾难的源头究竟是哪里?”
常清拱手回道:“回陛下,据西厂番子和锦衣卫暗线的回报,此次动乱的所有原因,在于特别办。之前熊小光带领刘刚季景尘以及李明浩三人进入了一个上面悬挂着禁制入内牌子的电梯之中,众所周知,在特别办内,凡是悬挂着禁止入内牌子的都是只有科长甚至处长才有权限进入的地方。他们进去没多久后,熊小光出来将沈万山接回到了特别办之中,带着他一同下去,不久后,大地动便开始了。”
听到常清的情报,大老爷皱了下眉头,像是在跟常清说话,也像是在自说自话地说道:“特别办啊,当时我记得沈万山建立特别办没几年,他突然跟我说自己找到了一张详细描绘了山海时代的图纸,其名曰山海图,他说将那图纸的所有碎片拼凑整齐,便可以得到让人意想不到的力量。现在看来,他这是拼凑齐了啊。”
“那陛下,您看要不要拿特别办问罪?毕竟这么大的灾难。”常清试探地问了一句,可这话音刚落大老爷就瞪了他一眼,他身子颤抖了一下,闭上嘴低下头乖乖地站着再也不敢说话了。
大老爷轻叹一声:“你只知道问罪问罪,你可曾知道,沈万山曾经为这个朝廷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吗?没有他们那支王者之师,我们不会有今天。之前华山鼎出世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做了那些摆不上台面来的事情,现在你让我直接针对特别办,兴师问罪,我做不到。”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大老爷示意常清去开门,门打开后,发现是外边负责护卫的御林军。他现在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有些汗珠,一看就是一路狂奔而来。
常清皱了下眉头问道:“你不护卫皇城,跑到这里来打扰陛下清净干啥?”
那御林军喘匀了起息后连忙说道:“禀陛下,常大人,沈万山求见。”
大老爷眉头一皱问道:“你说什么?沈万山求见?”
“回禀陛下,千真万确,现在沈万山正在乾门外等候陛下召见,所以末将急忙赶来禀报,不知陛下是见还是不见,您给个准信,我也好回去有个交代。”
“既然他来都来了,就让他进来吧,刚好我也有事情要跟他说一下。”想了想后,大老爷最终还是决定让沈万山进来了。
“喏,末将这就去传达陛下的命令。”御林军得令之后,起身飞快地离开了。
御林军走后,常清刚要关上门,大老爷却叫住了他:“不用关门了,就这么开着吧。另外常清啊,你去看看这紫禁之中都有没有什么受损,叫你的人也去帮帮忙。”
常清知道大老爷这是在委婉地撵自己走,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常清走后,大老爷拿起了一旁皱褶的古书,有些肉疼地咧了下嘴后,翻过一页去继续看了起来。
沈万山在外边焦急地等待着,倘若御林军带回来的消息是不见,那么这事情的严重性就可想而知了,到时候没准自己也会稀里糊涂的死掉。但是如果带回来的消息是见,那么就证明这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最起码大老爷现在还不想对他或者是特别办下手。
“沈老爷子,沈老爷子,陛下有令,着你立刻进宫面圣!”正在他十分焦急的时刻,一个声音如同春雨一般及时地到来,浇灭了他心头那一堆烧起来没完没了的火。
沈万山松了口气,立刻步行走进了皇城之中。
“诶,老爷子,您不坐车了?这皇城走进去还得要很长的路呢。”后面那赶车的人一看沈万山扔下自己走了,驾着车就要往皇宫里走。
谁知道沈万山摆了摆手高声说道:“罢了不用了,别看我老了,这一段路还是能走的,你就在此等候我就可以了,不多时我就出来了。”
“行吧。”驾车那人叹了口气,将车停了下来,而后掏出手机给熊小光发了一条信息:“老爷子已经步行进入了皇城之中。”
熊小光看到消息后,心中算是松了口气,只要大老爷还肯见沈万山,那就证明现在的事情都有缓和的余地。
这乾门到小屋的距离确实不近,普通人走怎么也得需要一刻钟二十分钟,换了沈万山这时间可就长了。虽然他嘴上说的好,但是他毕竟老了,身体不如以前,刚走出去一里地就停了下来扶着那城墙喘着粗气。
身后跟来的御林军小伙子有些于心不忍,他轻声说道:“那个沈老爷子,我要不背您一段路吧,您要是一直这样走下去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
沈万山摆了摆手:“无妨,我身体可以,能够走完这一段路,等我离开的时候你再背我也不迟。”
说罢,沈万山起身继续昂首挺胸地向前走。
那个御林军小伙子轻叹一声,既然人家已经拿定了主意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慢慢跟在沈万山的身后,以防他再出什么事情。
就这样走一段歇一会,最后在四十五分钟后沈万山终于来到了大老爷所在的小屋前,不过这时的他已经跪不下去了,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要是真的跪下去,恐怕就再也起不来了。
就在沈万山尝试着跪下去的时候,小屋的门开了,大老爷从里面缓步走出。当他看到沈万山要跪下去的时候,赶忙上前将沈万山扶了起来:“行了,你我都不是外人,你跪什么?小伙子你做的不错,在外边守着,我们兄弟俩要唠会嗑。”
“谢陛下。”沈万山双手抱拳缓声说道,他现在是真的没力气了。
“谢个屁,走,进去喝茶。”大老爷哈哈一笑,搀扶着沈万山走进了小屋。
两人进屋后,那个御林军小伙将门关好,而后站在了距离小屋有十步远的地方,警戒四周。
将沈万山扶到座位前坐下后,大老爷给他倒上了茶水,而后坐到了一旁:“你说你也是,来你也不坐个车,你难不成是忘了你有特权了吗?你可以坐车直接进宫的啊。”
沈万山微微一笑道:“罪臣哪里敢坐车进宫,陛下能让臣进来,就已经是对臣最大的宽恕了。”
“哦?你这个老家伙说的什么话?又怎么了这是?怎么就一下子变成罪臣了?”大老爷眉毛一挑问道,他就是要明知故问,看看沈万山到底会告诉他多少。
沈万山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您应该还记得前些年我曾经与您说过,我得到了一张详细描绘了上古山海时代的图纸,名曰山海图。”
“记得记得,你当时还拿来给我炫耀,不过我觉得那玩意也没啥好的啊,看着像是从哪个垃圾场里面翻出来的,你还把它当宝贝。”大老爷微微颔首,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
“您错了,那个东西虽然看起来非常不起眼,像是从垃圾场里面捡到的,但是其中却蕴藏这极为恐怖的力量,那种力量足以改变天地,改变我们现在的生活,将我们带回到上古山海时代。”说着,沈万山从兜里面取出来了一张纸,展开放在了桌子上。
大老爷拿过那张纸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上面用很潦草的字迹写着一些话,好像是描绘怪兽的长相的。
“这个是什么?”
“这个就是特别办现在收集到各地报上来的怪兽的长相体征,我们跟山海经里面进行了比较,得到的结果就是相差无几。另外还有一点,通过卫星可以观察到,其余四洲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环绕住了中土,和之前山海图的形状一模一样。”
大老爷皱了下眉头:“所以说,现在这情况都是你们搞出来的?”
沈万山叹了口气说道:“对,是我们搞出来的,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这后面会发生这种事情。那上面本来是有提示的,但是字实在太小了,没人注意到。”
“你说,后面该怎么办?”大老爷将手中的纸扔到了桌上,整个人倚在了靠背上,盯着沈万山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与特别办罪该万死,但是请求陛下暂时不要治罪,先让我们这些人戴罪立功,我沈万山以项上人头保证我们绝对会将这一次的祸乱全部平息的,给朝廷和天下人一个交代!”说着沈万山起身便要跪,大老爷皱了下眉头连忙将其扶了起来。
将沈万山扶回到座位后,大老爷按着他的肩膀说道:“你这个人真的是,我都说了你不用跪,你跪个屁?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别的了,就这样吧,西北之乱朝廷管,山海之乱你们管。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最先的是要将那几只大家伙全部清理掉。”
“哪几只?”沈万山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
“上古四大凶兽,饕餮,梼杌,穷奇还有混沌。哦对了还有倭国那边的什么八岐大蛇和玉藻前,也就是咱们这边的相柳和青丘九尾狐。之前倭国那边跟我通了电话,哭着闹着要让我派人过去。”大老爷叹了口气后拿起茶杯,一仰脖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沈万山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啊,倭国那边还有求我们的一天,您跟他们谈条件了没有?”
大老爷微微颔首:“怎么能不谈呢,条件很简单,回归中土,归到朝廷管辖之下。”
“哈哈哈哈哈哈,您这一招来的好,这样的话,之前的那些烦恼就全部解决掉了,从此中土周边再无外患了。”沈万山放声大笑,大老爷这招趁你病要你命真的是太绝了。
“你别高兴太早,前提是你得帮他们解决了那两个大家伙。另外你们这一行也不会太安全,既然他们知道不久之后就要附属到朝廷下,肯定会在这段为数不多的时间内搞小动作,我可告诉你,倭国那些人,可都不简单。”大老爷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个U盘放在了桌上。“我知道你们特别办在倭国也有分部,但是你做的一个最要命的决定就是让他们培养自己人,信息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这里是西厂和锦衣卫在那边的暗线所探明的情况,另外里面还有安全点和暗号,以防万一。”
沈万山拿起U盘看了下,笑了笑装进了兜里:“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就回去,兵分五路,争取早日将山海之乱彻底平息。”
“好。”大老爷俯身将沈万山搀扶了起来,而后打开门叫门前守护的御林军小伙叫过来将沈万山搀走了。
做完这些后,大老爷松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嘴中喃喃道:“但愿你这个老家伙能活着再回来见到我吧,我可还想跟你一起喝酒呢。”
沈万山走出去了一段路后,停下了脚步,御林军那小伙问道:“沈老爷子,您怎么不走了?”
沈万山推开了小伙子,转身朝着小屋的方向缓缓跪了下去,轻轻地磕了三个响头:“但愿你我日后还能相见,到时候老臣一定要跟你喝上两天两夜的酒。”
说罢,沈万山在御林军小伙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对沈万山说道:“老爷子,您一定会跟陛下再一次聚到一起喝酒的。”
沈万山眨了眨眼,忍住了眼泪:“但愿吧。”
转身,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身后,最后一抹余晖落下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