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觉察到摄政王心中的不悦,身侧的侍从低声道:“王爷不必为此动怒,她得意不了多久,不过是在口舌上占些便宜罢了。想从前那些位先皇后,又有哪一个能春风得意长久的呢?纪氏也不会例外。”
摄政王眼帘一挑,蹙眉淡淡问:“你当真觉得她也如那些个蠢货般好对付么?”
那侍从愣住,正待回答,却见男子已转身大跨步离去。他不敢耽搁,连忙加快步子跟上,心中对这位皇后纪氏不觉多了几分困惑和好奇。
当小太监进来禀报摄政王求见的时候,慕太后仍有些回不过神来,握着手中的茶盏,久久不语,彷佛是没听见般。
还是站在她身侧的如锦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太后,摄政王来了,咱们是不是该命人好生请进来奉茶呢?”
慕太后恍然惊醒,“对,是该命人好生请进来。”
如锦见她精神不济,便代为吩咐了一侧的小宫女一番,而后才转身蹲在慕太后跟前道:“太后娘娘可是担心摄政王为了安昭仪一事前来责难?”
慕太后叹气,“如今不比从前了。从前宫中摄政王将一切事宜皆交托给了哀家,哀家要如何做自是没问题的。而今,而今却半道上杀出了一个安昭仪,眼瞧着也是个不安分的。若是她在摄政王面前饶舌几句,未必不会影响哀家在摄政王心目中的地位。”
如锦便道:“可奴婢听说,摄政王入宫头一件事便是往咱们玉华殿来,并未去清心殿探视安昭仪。想来,在摄政王心里,还是看重太后多一些的罢。”
果然,慕太后听了这话后眼眸一亮,“真的么?摄政王是先来的玉华殿,若果真如此,那事情便好办多了。”
说完,她的精神明显振奋了许多,扶着如锦的手起身,竟有了梳妆打扮的心情。
半晌,慕太后才扶着如锦的手从内殿姗姗而来,妩媚含笑道:“摄政王今儿怎地有闲情入宫来看哀家了?”
她说着,略使了个神色,如锦便挥手将殿内的太监宫女尽数带了出去,只留她二人在殿内说话。
摄政王低着头,用手提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擦着杯沿,许久才吐出一句:“雪儿,你太教本王失望了。”
只是轻轻的一句,便教慕太后煞白了脸。
她握紧手,颤声力持镇静道:“好好的,姐夫为何这般说?”
摄政王抬头看她,很快便将视线转移去了别处,“你在宫中素来耳聪目明,发生了何事你心中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才是。怎么还须本王来告诉你么?”
慕太后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已捏出了一手心的汗,她勾唇冷笑道:“原来姐夫是为了安昭仪之事来向雪儿兴师问罪的。只是打伤安昭仪的罪魁祸首并不是雪儿,姐夫来问我讨要说法,不觉得太过无理取闹了么?”
摄政王定定看她半晌,直看得她心中发毛才收回视线,低唇笑得极阴冷,缓缓道:“那么,今儿下令掌掴安昭仪的,难不成也是皇后?”
慕太后心下发虚,却犟嘴回了一句:“我也正想问姐夫呢,是姐夫给了安昭仪在雪儿面前亮兵刃的特权么?宫中历来不许任何人私带利刃在身上,可安昭仪的侍从却个个持刀在身,浑不将雪儿放在你眼里。焉知这不是姐夫想借安昭仪的手要给雪儿当面难堪的意思呢!”
说罢,她的眼眶不觉红了,水雾迷蒙,偏过头去,颇有些委屈难过之意。
摄政王扶额,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没开始发难,她倒自己先委屈上了,倒真像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好了好了,有话便好好说就是,你这般模样又是做什么?”
慕太后用袖子掩面,哭哭啼啼道:“你,你又来说这样的话,分明是欺负人!方才你可曾与雪儿好好说话了,一口一个责难,还是为了一个外人。你,你教雪儿怎生不伤心难过?难不成只许你欺辱人,便不许人哭的么?那你也太霸道了些。”
摄政王可算是被她磨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只得倾身过去拍抚着她的背部安抚道:“是是是,一切都是本王不对,本王不好,方才不该那般和你说话的。本王给你赔不是了,你也快别难过了,好么?”
慕太后原一直衣袖掩面躲着他,此刻听他说了许多的好话才转过身来,拉下袖子扑哧一笑,才算是好了。
摄政王不由得叹声气,“哎,这都闹的什么事儿啊?”
慕太后立时嘴一瘪,两眼泪汪汪道:“你又要来数落雪儿了?”
摄政王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叹气道:“没有没有,小姑奶奶,可算是服了你了。从前你可不是这般爱哭的性子,怎地近来性子改变了这么多?”
慕太后低着头,抽搭道:“从前,姐夫也从不会这样对雪儿的。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就要来与我兴师问罪。姐夫你变了!”
面对那双水汪汪,满含控诉的凤眸,摄政王头一次觉得六神无主,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他举起双手道:“好好好,都是本王的错,都是本王的错,这总行了吧?”
好容易哄住了,为怕她再哭闹起来,摄政王再次问话时语气便柔缓了许多:“雪儿,过去的事倒也罢了。只是昨儿你可是亲口答应了本王的,会对红拂多加扶持,你可不能忘了你答应过本王的事啊。”
慕太后微微抿唇,眸光略有些阴沉,“姐夫,此刻的后宫已不是往日的后宫了。纪氏仗着皇上的宠爱和家族的荫庇,多有雷霆手段,口齿又是一等一的伶俐,可谓是风光一时无两。雪儿不才,只怕未必会是她的对手。”
摄政王的眸光亦沉暗下来,冷笑道:“本王可从未听过雪儿这般意志消沉的话语。只怕,力不从心是假,对红拂心生嫌隙才是真吧?雪儿,你便这般容不下红拂么?”
慕太后斜挑着眼看他,目光嘲讽,“姐夫才说着不疑我的,可转眼就为了那个红拂破了例,可知如今雪儿在姐夫心中是越发没有地位了。”
摄政王一时心中恼怒,竟起身朝她扬了扬手,终究忍住,恨铁不成钢道:“你,你委实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