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他不在乎自己的命运，却在乎乔丽娜的安危。

琉克比谁都清楚，这不是什么贵族的责任导致的。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修尔——他没有和修尔争辩的立场，那毫无意义，但若"说实话"，那就是挖坑给自己跳。

他都可以漠视所谓的"责任"，为何他修尔就不行？

强词夺理毫无意义，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这是不一样的时代。琉克前辈。"修尔轻轻叹了一口气，并不因为自己此时"占据了上风"而变得咄咄逼人，"贵族已经不是当初的贵族，我无意对这一切评价什么，因为那也毫无意义。"

"那你..."琉克迟疑。

"我想您比谁都清楚，当初您在圣山上救下的我，已经接近'死亡';。"修尔继续道，这句话令琉克瞳孔猛地收缩，"而我父亲，其实有机会唤醒我，可他没有那么做。"

"怎么会..."

圣龙乔克临死之前，对最后的血裔，那一枚龙蛋——选择的是忽视。

这件事情令人匪夷所思。

"我不恨他。"修尔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曾经想过，到底让他死去的原因是什么，真的是韦尔斯吗。"

"...你认为，是'我们';逼死了他吗？"琉克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不是逼害。"修尔再次抬头，望向琉克的眼睛里忽然亮起了一道炙热的白光，这道白光伴随着他迟迟没有展现的威严——

一下子令琉克后退了一步！

这时琉克才完全确认这位少年，是那传说中的种族——哪怕他带着金犬族的伪装，而那副模样，那眼睛中的坚定与威严，那变得面无表情的脸上，与他最后一次看到乔克时，他脸上的无奈，一模一样。

"圣龙的存在，是不合理的啊。"修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不如我父亲，因为我一度不知道，这个大陆究竟有任何被守护的价值——那些被人们遗忘的贵族，那些被贵族遗忘的黑暗。"

琉克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的...确实不是一位简单的少年，他所怀揣的东西，比以前的圣龙都要复杂得多。

这样的存在是很矛盾的，他们自生来就明白正义以及守护大陆的心愿，这样的信念会陪伴他们至死——创世女神赋予他们这种信念的同时，会给他们独一无二的敏锐，这本来是让他们获得比其他人更强能力的方式，却也让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

"何为衰落"。

哪怕圣龙可以选择机械地"守护"这个大陆，而修尔却自小以"普通人"的方式生活。

他无法欺骗自己。

无法欺骗自己这片大陆已经缺失了什么，无法欺骗自己，对父亲死亡"真相"的了解。

【②】

琉克听罢，心里的某些不愿意承认的东西，还终究是不得不承认。

这也是圣龙的某些能力——他能以最简单的方式，成功地"说服"一个人。

"可你依旧身为圣龙——你既然理解那些矛盾，那么，你又知道该如何解决它们？"琉克眼神灼灼，不再以看着一位少年的眼神看他，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过去，面对圣龙乔克的时候。

"因此我说，我不如父亲，因为我没想过解决它。"修尔却静静道。

"？...！"

此时的修尔，眼底一片坦然。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因此什么也不做。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做法——听起来简直如同少年的任性，任由着那些事情发展下去。

"我只是金犬族的修尔罢了。"修尔苦笑了一声。

他一直不想见这些圣菲斯，因为自己心中的迷茫。

当他的信念和他看到的实际，产生着强烈的冲突时，即使他是圣龙——或者说便是因为他是圣龙，因而他难以处理。

不知道该怎么做。

因此选择沉默。

...

"可是——"修尔顿了顿，"还有人在为了这片大陆战斗的，不是吗。"

琉克一怔，从强烈的震惊中回神时，头脑尚未清醒，然而隐隐约约，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一个名字...

"特蕾莎，其实比谁都怀有'希望';。"修尔在说这句话时很缓慢，试图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他终于提到了此行的目的。

"很多人不喜欢她，因为她太过坚决，毫不犹豫地打破这些没有根据的规则——她一直很固执地想要维系过去的东西，并且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修尔抬头，将视线落在那块显得灰暗的天花板，轻声低喃。

...

"琉克前辈，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如此地...不一样。"

——

【③】

当——！

记忆中，是这个声音完全敲动了他的心。

——

那一场期中考核后，他和其他同学被送到校医室，在那里他再一次看到那位瘦弱的女孩。

她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不仅是因为外表显得过于瘦小，不仅是因为那冷淡刻薄的态度，也并非她在救自己时，那可以称为帅气无比的模样——

"你们疯了吗？对他们那个年纪，用量过度是会致死的！"

他偶然路过附近的房间，听到了那段激烈的争吵。

那个女孩冷冷地打碎了放置在一旁的药瓶，可以说是怒不可遏。

"...这是常识。"当时负责管理这些东西的人说道，虽然畏惧金雀的冰冷，然而语气中还有些不以为然。

他知道那样东西——虽然可以抑制伤害，但确实是用量过度了。

不过"常识"...似乎也确实如此。

大陆上有太多东西，明知道是有害的，但有无数理由让人继续使用。

"狗屁常识——"金雀冷笑，"我才不管这些常识。愚蠢就是愚蠢，还用这种话来掩饰，怕不是活的时间太长了吧？！"

——

其实金雀不是一个"热心"人，因为大概看过太多被漠视的情况。

可在真正面对这些时。

她从未让步。

不愿意退一步，哪怕让自己承受可怕的伤害，也决绝得可怕。

——

只有她仍然抱着摧毁黑影族的心情。

哪怕很多人已经放弃。

即使知道自己孤立无援，给人的印象只有苛刻和难以理解，却依旧要战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