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森林的这个晚上并不是十分温暖,金雀走在其中,便感觉如此。
有些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的冷。
"呼..."她忍不住搓了搓温度冰凉的手,呼出一口气——然而毫无作用。
叹了一口气,她才走进自己住的帐篷。
...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发生在佣兵团里的事情。
变化...又怎么可能真的存在。
这些年她可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
忽然,金雀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团灼热的金色中,抬起头,那金色猝不及防地涌入眼中——少年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再无其他。
那种温暖足以驱散所有的寒冷。
"你回来啦。"他朝自己说道。
金雀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少有地不听使唤,金色的发,有几缕落在面颊旁,在帐篷里亮起的炼金灯传出的柔和的光晕中,像是跃动的细碎金光。
她的眼睛里也有这样的,细碎的光,从最深处复苏,一点点清晰。
那一刻,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
"...嗯。"金雀沉默了数秒才缓过来,向他走去。
修尔朝她伸出手,直到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时,笑意更深。
一直都是如此,他不会主动去询问——几乎例外的是发生在杰西卡办公室前的那一晚——只会如此地默默地等着。
有着足够的耐心,以及打动所有人的温暖。
金雀知道他心有疑虑——对于自己突发奇想的一些说法。
可他选择的是...无条件地相信她?
即使问了,答案也会像以前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微妙。
有些迷惑,又觉得有些...暖?
【②】
发愣的金雀被一路拉着走,直到床边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想着的另外一件事情:"那个——把衣服脱掉!"
修尔回头看她,眨了眨眼睛。
好像在问"你确定吗"。
"..."等等,她不是那个意思——金雀猛地发现自己的话好像有些什么歧义,脸上顿时有一抹红化开,心胡乱地跳了一阵。
"好。"修尔陡然笑了,松开了她的手。
金雀在原地站着发愣,手足无措起来。
修尔那修长的手指落在衬衫的扣子上,动作优雅而毫无滞涩感,金雀不知道眼睛看到哪里比较好...
算了反正最后都会落在他身上。
金雀一副看开了的样子,却仍在看到修尔那精瘦的上半身时脸色更红。
修尔仍旧微笑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转过去。"金雀咬了咬牙,似乎是第一次对修尔说了重话——然而这只能让修尔脸上的笑意更浓。
...她还能说什么。
柔和的灯光下,修尔洁白的背上,线条优美得像是雕塑品——或者说这个人本身便像是一尊被精心雕刻的雕塑。
模样,表现,都如此——那该是屹立在大陆顶端的一尊被人敬仰的雕像。
而这些在他脸上从未表现出来——或者说他极力地让自己,至少在金雀面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事实上,只要仔细一想,便会觉得修尔和一般的人是不一样的。
过目不忘的能力,对事情不一般的见解——这方面几乎和金雀一样,但却因为外表和不太激烈的表现使得人们觉得,那是天赋,是天才——
但...
金雀眼睛里的温度渐渐浓了一些,手缓缓地落在他的背上,并低声吟唱。
修尔的背上,缓缓地以金雀的手落下的位置为中心呈现出繁复的金色纹路——极为漂亮,样式古老的花纹。
但它并不完整,或者说,有部分的"残缺"——大约在修尔的手上,纹路隐隐有些看不清晰。
是今天露出鳞片的位置。
金雀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修尔感觉得到,声音柔和。
"别太冲动了。"金雀摇了摇头,"在库维面前还没什么事情,要是下一次面对什么黑影族的敌人,并被发觉的话,对你而言太过危险..."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是我的错。"修尔微顿,似乎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在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出现过,一直以伪装示人,难道不懦弱么。"
"..."
"特蕾莎——哪怕是你,也会觉得奇怪的,不是吗——为什么被称作大陆守护者的人,却躲了起来,哪怕看着灾难蔓延?"
金雀的瞳孔一缩,落在修尔背上的手轻轻地颤抖。
修尔脸上浮现了一个苦笑。
真的没有人怨恨他们吗?
所谓大陆的守卫者,却在这样的时代中消失了。
"不..."金雀摇了摇头,但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理由。
因为心底的一点固执。
修尔身上的纹路渐渐消失,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死去,可是,杀了他的人,一定不是韦尔斯。"率先打破这种沉默的是修尔,他的声音难得有些沙哑,有轻轻的感慨,暖意不是很重,却仍存在。
金雀一怔。
"特蕾莎,能让'我们';死去的,只有'我们';自己。"修尔回过头,深深地望着她,并将她脸上突然漾起的惊讶看在眼里。
"为什么——"
金雀蹙眉,下意识握住了修尔的手,似乎想要得到某些答案。
"我并不知道。"修尔却摇了摇头——这是他永远无法得知的答案,"他为什么选择死亡,没有人知道。"
金雀的手渐渐垂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疑惑和对那位名为乔克的圣龙的死充满执著,可那不该是修尔的责任。
"抱歉。"她犹豫片刻,最终认真地道。
修尔摇了摇头,俯身将她抱在怀里,并偏头深深地在她颈间吸了一口气。
他其实...知道某些可能性。
可那些,以金雀的性格是不会相信的。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需要用这些时间证明给她看。
——
血脉传递而来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因为经历不一样——他不可能真的感受到"上一代"的一切心情。
但这时,将女孩抱在怀里,感受着那微凉的体温时...
那种以前觉得模糊不清的心情,似乎可以理解了。
...
特蕾莎,只要你仍然活着,我便不会有死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