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你呢？"金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身侧的修尔。

修尔走在外侧，为金雀挡着有些灼热的阳光——挑的这个讨论时间，实在有些绝，现在这栋楼都没有什么人了，两人在走廊上，影子拖得有些长，有些单薄——听到金雀的话，轻笑:"我觉得怎么样都好，能看到特蕾莎最好了。"

本来对这个研究无感，却在看到她后觉得无比美妙。

金雀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一时间，心情有些微妙。

"...你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或者其他人，被黑影化了么？"她想了想，撇过头，似乎无意中说道。

其实不久之前就遇到过。

不过...

"不会的。"修尔一愣，笑容渐渐收敛，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坚定。

不会的...听起来颇为肯定。

"啊，对了...我听说..."金雀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好像，她听了谁说，这家伙在自己"处理"黑雾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手忽然被握住，让她无法继续往前走。

金雀一愣，还没有想到要问什么时，忽然感觉到对方手上的力道，接着便是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就是鼻子撞得有些疼。

他最近的锻炼还真是...

金雀这么想着，只是静静地抓着他的衣襟，闻着他身上，令她觉得好闻的温暖味道。

"我不害怕黑影族啊...也不会让它们有伤害你的机会的。"修尔的声音闷闷地，这么说完后，又道，"不过...我想我有些事情，是不是来不及做——特蕾莎，一定遇到过很危险的事情吧？"

在那些事情发生时，他却没能出现在她面前。

语气有些委屈。

金雀一怔，眼睛渐渐睁大。

"我有时候想，如果我再早一些出现，能不能更多帮到你。"修尔在她耳边的声音，每一点都深得能够刻在灵魂之中。

"没事的。"金雀轻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我不觉得那些事情有什么，反正已经过去了。"

她确实遇到过很多事情。

那些事情中的她，孤立无助，漂泊和顽固，一度成为了自己的代名词，成为了她无法向人诉说的过往——她从来也不指望这些事情有重来改变的可能。

从不相信有什么回到过去的可能，只能不停地向前走——回头已无可能。

可却在他的话后，变得有些...

想要帮她？

回到过去？

保护她？

为什么能那么...

修尔抱着金雀，忽然感觉怀里的人...在颤抖？

他有些着急地微微让金雀离开怀抱，俯下身，在看到金雀时瞳孔一缩——金雀在...

发色是很浅很浅金色的金雀，那副不容易产生变化的脸上，习惯性挂着冷淡的神情的脸上...她此时似乎在哭，眼眶红得明显，眼睛又亮得惊人。

"愚蠢..."金雀的身体在颤抖，轻咬着嘴唇，声音也是如此。

这是在方索告诉过她那些话后，她第一次情绪失控。

修尔变得有些束手无策起来，他见过冷酷无情的金雀，见过假意不在乎，却又无法压抑自己心中不满的金雀，甚至也见过带着柔和笑容的金雀——

但这样的她。

他的血脉中，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这让他变得有些笨拙，弯下腰——修长的手指缓缓地伸出，**着她的眼角——金雀并不避让，反倒踮起脚来...

"修尔——大概...我在过去会经历了如此多的苦难，但是为了换来...遇到你吧。"

修尔听到她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忽然之间，觉得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那么轻易，却又那么难。

"我..."他的喉咙有些干涩，艰难地道，"我很高兴。"

接着收紧了手臂。

【②】

去杰西卡的办公室前，金雀去了个洗手间。

为啥去杰西卡的办公室——

修尔本来应该要和其他"同班同学"回去了，但他想留下来陪一会金雀，因此主动提出，帮希特将一些记录送到杰西卡手里。

金雀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也是为了相似的理由。

因为刚才的事情——她的眼睛还有些红——金雀时绝对不会以这个模样去见杰西卡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郑重，却没有让修尔觉得十分奇怪。

或许说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里。

——

金雀站在洗手池前，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

修尔在外面等她，而在只有她的洗手间，一切显得冰冷空荡。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影子贴着地面延伸到墙上——那道影子却有些奇怪。

金雀的手又一次触到冰冷的水时，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怎么了。"她突然道，声音有点回音。

显得有些奇怪，因为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她也没有在用什么通讯。

"...是吗。"她沉默了片刻，手落在洗手池边缘，瓷砖的冰冷，让她的表情又微微地收敛了一些——一双眼睛，眼角的红色已经几乎完全消失。

冰冷一点点爬上，从她的腿，到手。

"我..."她听到了些什么，顿了顿，"我以前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我现在大概明白了。"

窗外有微微的风声，撞在有些破旧的窗上，让她微微侧目，看到的却是...

她的影子，消失了。

就在那一刻。

【③】

修尔一直在外面等着，有些无聊地晃着尾巴。

直到金雀走出来——她看起来已经没有刚才那失控的感觉了。

仅仅脸有些苍白。

"特蕾莎。"修尔走上前，手不知不觉地落在她的面庞。

好暖。

金雀心想，微微侧目，蹭了蹭他的手心。

面颊还有一些碎发，在修尔手心里跟着蹭...痒痒的。

修尔此刻，只能听到自己胸膛里明显的心跳，并希望这样的时光永远不要流逝——

"走吧。"而后，金雀轻声道。

他点了点头，先一步走——大概因为知道金雀对杰西卡的态度。

"修尔。"在他背后的金雀忽然道。

"怎么了？"他说。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现在我的对立面上..."

"我会陪着你的。"甚至没有等她说完。

金雀微微一怔，接着缓缓牵动脸上有些僵硬的肌肉，尽力扯出了一个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