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婉转流连的水乡曲调后来一直萦绕在姜新染的耳畔。
江波烟雨, 轻细无声,丝丝入扣地浸润进她的心骨里。
转眼间风大雨急,雨拍在水面上。
波上轻舟是摇曳, 姜新染被浪一阵一阵推着往前,陌生的经历让她害怕,她总觉得自己要坠下船去, 然后被水淹没。
手指抓紧了顾若的胳膊, 指节用力得泛, 睫毛不受控制, 轻微地打颤, 眼角沾了烟雨,染上了桃花般的胭脂色。
除了害怕外,心尖馋着, 又有隐秘的期待, 希望风大、雨急, 把她和顾若困成一座孤岛,谁也别来救援。
她并着膝盖,想蜷缩起来, 又被顾若抱着, 打开。
她就像个娃娃, 被顾若爱如珍宝地捧在怀里。
翻来覆去地弄。
时间变成了一个没有概念的东西,也没有意义, 甚至像被冻结了, 一直停在这一刻。
顾若像一个永动机,永远不知疲倦。
她的眼眸又黑又亮,炯炯有神,看起来快乐极了。
那热切而忠诚, 让姜新染心都快融化了。
顾若吻着姜新染的额角,带着虔诚。
姜新染有的愤愤全都咽下肚里,舍不得开了。
算了,大过年的。
难得顾若兴一回。
就由着她尽兴吧。
……
然而这代价,姜新染始终还是低估了。
姜新染咬着唇,眼前的画面一直像梦一样旋转。
她在混乱中挣扎地撑开眼皮,窗外的天空一直那黑,仿佛太阳永远也不升起来。
她眼睛漉漉地闭上,转过头去,又被顾若强硬地捧了回来。
“染染,你看看我。”
顾若箍着她,在她耳边低声哀求,那声音沉沉的,压在喉咙深处,沙哑得有些卑微了,听得人心里难受,又酸又疼。
姜新染撑起眼皮,眼角还挂着泪珠,一颗一颗,晶莹的。
顾若呼吸一窒,凑过去,卷进自己嘴里。
喜悦时流出来的眼泪都是甜的。
顾若咬着她的耳朵,胸膛被快乐充满,抑不住喉咙里闷闷的笑,震得姜新染耳根子发麻。
姜新染有失神。
趁她怔怔的片刻,顾若眼尾勾着,猝不及防地用了劲。
姜新染呜的一声,咬着她的肩膀,在她怀里缩成一团。
明明是不满的,那猫似的轻声,却像一根火柴。
擦过顾若的心头。
……
顾若曾说,姜新染感受到的,不及十分之一。
姜新染曾为这是一种夸张的表达方式。
亲身经历,终知,是真的。
顾若的吻来得很凶。
那几乎不算是吻,简直就是啃和咬,好不容易放开了唇,又蔓延到下巴,脖颈。
耳朵最遭殃,因为不仅有触感,听得也格外清晰。
姜新染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有了画面,顾若怎用贝壳似的牙齿细细地磨着她的耳骨。
除夕夜,街上人烟稀少,但一栋栋耸立起来的楼,一个个的窗户里,却是热闹非凡。万家灯火的团圆时刻,有谁不想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度过呢?大多数人辛苦一整年,就为了这盼头。
大年三十的晚上,天空没有月亮,无从分辨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姜新染嗓子都哑了,哼一声就有疼,全身的骨头就像被顾若全部卸下来又一块块地组装上,力气被抽干,手指都不愿抬一下,半阖着眼,眼角带着泪,喃喃地呜咽求饶。
有气无力地推拒着顾若。
到后来,姜新染感觉自己意识模糊,脑子里浆糊似的一团,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感觉顾若把她圈得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腕,在她手背上意犹未尽地亲,又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说:“染染,我现在死也值了。”
姜新染听不得她说这种话,心里针刺了一下,皱着眉,想叫她大过年的别乱说,不吉利。
可姜新染实在抽不出一丝力气来动嘴巴,迷迷糊糊地往顾若怀里拱了拱,哼哼了几声。
“我知,我知……”顾若拍着她的背,唇贴在她耳边,嘴角扬着,安抚她:“我乱说的,不真,咱俩都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时间过得那快,把姜新染抱在怀里,一百年顾若也嫌短。
“染染,我是……我是太兴,真的,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多快。”顾若眉梢眼角都带着餍足的喜意,把姜新染的手掌往自己心上带,炙热滚烫的一颗心,跳得又快又有力,“知为这快?因为她空了二十五年,今天终被填满了。”
她一说话,胸就震,心跳的频率尤为明显,姜新染掌心麻着,蜷缩手指,想收回来,又被顾若攥住,包在手心里。
姜新染疲惫得眼睛都睁不开,她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哆嗦,想好好对顾若发一通脾气,又想抱着她好好地享受此时的静谧温存。
其实一也不静谧,客厅里的电视机音量巨大,听动静,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旧的一年剩最后几秒钟,充满希望的崭新一年即将到来。
姜新染隐隐约约地回忆着,她们进卧室时,似乎晚才刚开场。
没想到已经过了那久,一台几个小时的晚都已经到了尾声。
“三、二、一!”电视机里的主持人们齐声喊出最后一个数。
姜新染立刻与顾若十指交握。
“染染,新年快乐。”顾若在姜新染耳边呢喃。
姜新染努力睁开双眼,惺忪地瞅着顾若,眼尾闪动着笑容,用她嘶哑的声音也:“若若,新年快乐。”
这是姜新染长这大过得最幸福的一个年。
在旧年的最后一天,她和她的顾若解开了有矛盾,消除了有隔阂,她终了解了顾若这些年受的苦,她们之间真正做到了对彼此没有隐瞒。
真像某种结婚誓言。
想到这里,姜新染脸上红晕深了些。
“若若,你喜欢我给你的新年礼物?”她笑得眉眼弯弯。
顾若心跳漏了一拍,很快又忍不住压着她亲,嘴角里溢出几个字:“喜欢,太喜欢了……”
顾若这辈子,不有比这好的礼物。
……
最后顾若抱着姜新染,两人一起去洗澡。
姜新染腿软得站不住,好一直挂在顾若身上。
两人共用一个花洒头。
顾若的气息始终有不稳,但看到姜新染眼底都泛起了淡淡的青色,心不忍,没有做坏下去。
洗完澡,顾若把姜新染整个人用大浴巾一裹,直接抱起来,没有回她的卧室,而是进了姜新染那间卧室。
顾若的那张床已经凌乱得不睡人了。
躺在床上,关了灯,一切重归平静。
顾若的心潮久久不平复,她睡不着,侧身支起脑袋,一双眼亮晶晶地端详着姜新染的睡颜,怎看怎觉得欢喜。
一直到清晨六,天已经蒙蒙亮了,顾若才蹑手蹑脚地起床,为劳累了一夜的心上人做早餐。
顾若兴奋得一夜未睡,却一也不觉得困,头脑清醒敏捷,回味着昨晚。
满足是暂时的,年轻气盛的一颗心,总是饿得很快,尤其是尝过美妙绝伦的滋味后,比没有尝过难安守悸动。
临渊习俗,大年初一的早上要吃鸡汤面,寓意新的一年和和顺顺。
鸡汤是昨晚就煨好的,需舀出来煮上面条就行。
姜新染经过一晚上的体力消耗,腹中早已空空,被鸡汤的香味勾醒,睁眼之后,想动一动胳膊,肌肉的酸痛让她深深皱起了眉头。
经过一晚的休息,非但没有好转,全身骨头和肌肉的酸疼感愈发明显了,尤其是两条腿,连小腿都像要抽筋了似的。
姜新染扶着腰,嘶了一声,毫无缓解作用。
可恶的顾若,她还叫人?简直就是头牲!
姜新染想要掀开被子,一打眼,瞧见被褥下面的情形,目瞪呆片刻,红着脸,又把被子给盖回去了。
惨不忍睹。
姜新染想到这个词。
要说下巴上、脖子上的印子,姜新染理解,毕竟这时候她还清醒。
可是腿上的……而且是很……
她到底是怎弄上去的?!
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喊得太久了,姜新染的嗓子疼得厉害,张了张嘴,还没发生,脸就已经皱成一团,没办,好裹着被子下床。
姜新染龇牙咧嘴地下了床,像个老年人似的,手撑在后腰上,佝偻着打开衣柜,随手找了件宽松的睡裙,套上,出了卧室。
出门时她疑惑了一下,昨天是在自己卧室睡的?怎好像是在顾若的卧室?
身体的酸痛让她无思考,好放弃了,随意地想,大概是自己记错了。
她最后的记忆是和顾若互新年快乐,后来都不叫睡过去,几乎是晕死过去的,脑中一片黑暗,印象也没了。
刚走到门,顾若正巧做好了新年的第一顿饭,准备进卧室叫醒姜新染。
两人正巧撞了个脸对脸。
顾若的脸陡然映入眼帘,姜新染没有做好准备,心跳乱了,呼吸也乱了。
混乱中扫了顾若一眼,低下头去,耳根子透红。
脖子上还有顾若的牙印。
顾若深深地望了一眼,心情大好,“染染,新年好。”
“新……新年好。”姜新染紧张着,话都说不匀了。
“早饭做好了。”顾若说。
“知了,就……就来……”
顾若头,转身。
姜新染松了气。
不知为,越过那一步之后,原为两人的相处变得坦荡,可看到顾若,反而内心说不出的躁动和羞耻,比从前还要厉害。
连看她的漂亮眼睛一眼,心头就小鹿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