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听到句话时蓦然睁大双眼, 心脏怦怦地跳,掌心发热。
“想……”她的眼中灭灭闪着情绪浓烈的幽光,只说出一个字, 就已经嗓音干涩沙哑。
她正欲去拥抱姜新染,和她亲吻,姜新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一个闪, 就从她的臂弯间溜了出去。
顾若回, 只见姜新染站在她后, 正噙着浅笑, 抬着下巴看向自己。
“那你就慢慢想吧。”
顾若:“……”
难以直言的火热情绪全部堵在胸腔的位置,梗阻感强烈,有不顾一切往外冲的叫嚣和翻腾, 顾若深深地凝视着姜新染, 额的位置跳很厉害。
那一双眼在黑夜里看起来就饥饿干渴了很久的野兽, 锁定难的大餐,姜新染被她看心直打鼓,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
一脚踩空, 失去平衡, 整个人往后仰。
“心!”顾若的心脏霎时间紧缩, 什么心塞不心塞完全顾不上了,一个箭步冲上去, 把姜新染往怀里一带!
她们站在湖边草坪上, 姜新染仰下去的方向有一块巨型景观石,岩角锋利,万一磕着,只怕后脑勺都开瓢。
顾若情急之下, 没有管住手劲,把姜新染拽生疼,终于不后仰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前倾,鼻尖干脆利落地往顾若的胸口上一撞。
好在又香又软,一点也不疼。
顾若却闷哼了一声。
那块儿是个脆弱地,虽有海绵做缓冲,但仅有薄薄一层,只是聊胜于罢了,姜新染挺翘的鼻梁一磕上去,不疼才怪。
“对不起。”姜新染赶忙站稳了,摸着自己的鼻子尴尬地道了声歉,看顾若皱着眉一脸忍着疼的样子,觉有趣,不禁捂着嘴笑出声来。
“笑什么?”顾若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处,眉毛有点耷拉。
“原来你也知道疼。”
顾若更奈了,眉毛都像两边撇下去,苦笑:“我又不是铁人。”
“那你怎么不喊疼?”姜新染冲她挑眉。
顾若低,纵容地笑了一声,捂着自己胸口,配合地愁眉苦脸,干巴巴嚎了一声:“染染,我好疼啊……”
姜新染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心里兴奋激不了,几乎要雀跃起来,和顾若的眉轻蹙形成强烈对比。
她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心中实在兴。
原来顾若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常人,受伤了就会疼,她能感觉到疼,也会喊疼——虽然喊有些敷衍了事。
是一件好事。
姜新染不愿顾若把一切埋在心里。体超负荷了会劳损、生病,严重时还会残疾、亡。同样的,心里压重担超出了承受范围,也会形成心理上的疾病。
体出问题了能感觉到,心出了毛病却是轻易感知不到的,比体的病灶更难医治,甚至连对症下药都做不到。
所以时常发泄情绪,将心里的负担排出来。
人类进化出哭的能、愤怒的能,不是用来忍着的,而是用来排泄情绪产生的废物的,只不过过度的社会化将些情绪扭曲了,好像哭是一件丢脸的事,坚强的人就不该哭。
是不对的,姜新染宁愿看到顾若会哭,会喊疼,会把自己的难受说出来,而不是一味隐忍在心里。
“你笑话我?”顾若瞧她笑畅快,被她感染,心情大好,胸口的闷痛都减轻了,眼中藏着笑,走过去,口里半真半假地威胁。
“乖若若,上疼要跟大人说知不知道啊。”姜新染装模作样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口中念念有词,“哪里疼跟姐姐说,姐姐帮若若揉揉好不好呀?”
“好啊。”顾若非但不羞恼,反而还相当配合,大大方方地点,挺了挺胸口,辜地眨眨眼。
姜新染见她打蛇上棍的架势,有点始料未及,后退了几步,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干嘛呢?”
“不是你说的么?给我揉揉。”顾若暗笑着,正正神色,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腕,带到自己心口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我儿疼厉害。”
她把姜新染的手掌往下按了按。
手底下的感觉让姜新染心乱跳。
她慌乱地直闪着睫毛,一时不知所措,涨红了脸,“顾若,你快给我放开!”她咬着牙,又急又声地警告她:“叫别人看见了笑话!”
“你说要给我揉揉,怎么说话不算数?”顾若又一声笑从嘴边溜出来,擦着姜新染的耳廓。
那巧精致的耳朵尖立时红了大半。
顾若觉出趣味来,变本加厉,凑近了她的耳朵眼儿,呓语似的叫了声:“姐姐……”
两个字的发音使她的嘴唇向两边拉开,喉咙里自然地滑出了一段笑音,和着呼吸一道,直送进姜新染的心里去。
姜新染脊背感觉有点麻,子顿时软了大半。
顾若的一声姐姐,在夜风里带着淡淡香味,听人骨也酥了。
姜新染晕转向地想,一次知道,“姐姐”两个字竟然有么大的杀伤。
再不敢让顾若随叫了。
再说自己还比顾若几个月呢,她瞎叫什么姐姐啊?不是趁机占宜么?
姜新染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浑然忘了,个姐姐还是她自己先开口诱着顾若喊出声的。
顾若双臂揽着姜新染的腰,会儿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的,顾若的嘴唇就在姜新染耳边。
姿势实在暧昧,姜新染又像没长骨似的软在顾若上。难免惹人遐想。
所以有一对情侣从儿经过时,看她们样,吓了一跳,还以为谁在公开场合就么大胆起来了,脸吓一白,瞬间捂着眼睛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注意到有人,你们继续……”
说罢那青年拉着姑娘拔腿就跑。
顾若:“……”
姜新染:“……”
二人相顾言,为来不及解释的笑话,面上都有些烧。
要是真干了点什么也就算了,什么都没做,却被人当成什么都做了,多冤呐。
“回家。”姜新染一张嫩脸挂不住,只像河豚一样生气地鼓起腮帮子,甩下顾若自己先跑。
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不想被人认出来。
顾若跟在她后,咂摸着她有口心的一句话,仅两个字,足以让人回味穷。
回家。
重点在那个家字。
再遇到姜新染以前,顾若是没有家的。
是姜新染给了她一个家。
于是从姜新染口中出来的“回家”,就格外让顾若心情愉悦。
“好,回家!”顾若在姜新染后遥遥应了一声,扬起来的调子,听在耳中,比起平常,更多了几分清朗净,是顾若上不多的少女气质。
让姜新染不仅脸颊,感觉自己的脖颈耳朵尽数发烫了。
……
回到家之后更傻眼了。
玩太开心,姜新染都忘了,她还有一套刚洗的衣服晾在阳台上。
一整天的狂风暴雨,阳台的地上积水都还没干透呢,何况晾着的衣服?
“坏了!”姜新染脱了鞋直奔阳台,手一摸衣摆,心凉了半截。
果然滴着水。
顾若听她的惊呼,只当出了什么大事,跟到阳台一瞧,松了口气,道:“放洗衣机再洗一遍就是了。”
姜新染眼睛一亮,柳暗花又一村。
她差点忘了,儿是顾若的住所,又不是宿舍,里洗衣机和烘干机一应俱全,再洗一遍就是了。
她把自己今晚的睡衣和天要穿的衣服一股脑扔进洗衣机里,打算重洗一遍。
洗衣机轰隆隆运转,她的心也放下来。
顾若进厨房给她煮姜糖水,两人都淋了雨,喝点热乎的去去寒。
姜新染放心地端起姜糖水慢慢喝的时候,忽然耳边的轰隆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嘀嘀嘀的机械音,正是洗衣机发出来的。
姜新染心一沉,不会么倒霉吧?
结果还真就么倒霉——洗衣机罢工了。
“怎么办?”姜新染欲哭泪。
她偷懒,从宿舍里带出来的衣服,大部分当时受了潮,只晾了晾就叠起来了,再没管它们,现在肯定一股味儿没法穿。
“穿我的?”顾若瞅了一眼,提议道。
姜新染从洗衣机里拿出湿淋淋的衣服,“也只能样了……”她突然顿住,想起来一件事,登时羞脸通红。
“你有……多余的那个么?”她眼神游移,神情扭捏。
“嗯?”顾若疑问。
“就是……那个……”她绞了绞手指,在胸前比了一个三角形。
“n裤?”顾若直接问。
姜新染脖子根都红透了,“知道就行,你说出来干嘛?”
样子的姜新染实在有意思,让顾若心里也偷笑起来。
“有,我给你拿。”顾若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才握起拳放在抵着嘴唇,肩膀颤抖地闷笑。
姜新染心想今天是不是犯水逆了,怎么什么倒霉事全赶一块儿去了,顾若拿出一条浅粉色的东西时,姜新染一阵错愕。
“不喜欢?”顾若有点紧张。
“不是……”姜新染怕她误会,赶紧否定,低着,脸热,接过来,拿在手里,嘀咕在心里。
顾若个宇宙第一超级敌大闷骚,居然穿粉的?
姜新染脑筋一转,眼前出现了顾若穿着个粉东西的画面……
顺在脑海里自加了一层少女漫里经常出现的亮晶晶梦幻滤镜。
然后眼角不自觉地就往顾若上瞟……
好吧,眼前的脑补更生形象了。
简直活灵活现。
别说,还挺合适的。
顾若皮肤偏冷白,所以完全不会被粉嫩的颜色抢了风,反而更衬出一清丽来。
姜新染想着想着,心底忽然升腾起什么躁的情绪。
从胸口蔓延至咽喉。
突然一阵又干又渴的感觉涌上来。
低下,脸有点发烫。
“怎么了?”顾若不就里。
姜新染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布料,“没想到你还挺有少女心的……”
顾若:“……”
她按了按额,低声道:“是专买给你的。”
姜新染:“?”
“你没发现一码么?”
姜新染:“???”
她赶紧翻开尺码标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码。
顾若的骨架比她大一些,穿个码绝对不合适。
“……”姜新染额直突突,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疑问:“顾若,你没事帮我买东西干嘛?”
顾若突然语塞。
“染染,你听我……”
“你个臭流氓——”姜新染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顾若的衣领,“你早就打我主意了是吧?”
本来顾若还能解释,姜新染要么问,她还真没法解释了。
由于差距,所以姜新染要想有气势地揪起顾若的衣领,垫着脚尖才行。
踮脚就重心不稳,于是姜新染的上半只能趴在顾若的胸口上,被顾若搂着。
登时气势就弱了那么几分,虽然在发火,却有别别扭扭的旖旎感。
连质问都有点暧昧了。
顾若只道:“是。”
她么干脆地承认,倒让姜新染不知所措了。
“染染,我以为……”顾若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事我怎么会早就知道……”姜新染想反驳。
“我六年前就打着你的主意了。”顾若说坦荡荡,“要不是一直打着你的主意,从没放下过,我也不会回来。”
姜新染眨眨眼,好像么说也没错?
两个想跟对方谈恋爱的人,不就在打对方的主意么?要是对对方一点肖想都没有,那哪儿还能叫谈恋爱呢,干脆当铁哥们儿算了。
不对,鉴于她和顾若的性别,应该叫“铁姐们儿”。
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和顾若拜把子的场面。
想象不出来。
姜新染觉自己会拜到一半当场把她压倒在地,改成拜堂成亲。
然后就地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