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翎的话一说完,回答他的是很长的沉默。
无论是白尹还是燕宛,他们此刻都以一种遇见了智障一样的脸色,对着东门翎。
东门翎看着这两张表情,无奈笑笑:“我知道我这话,听起来可能有点不切实际,但是——”
“没有但是,你的话是完全不切实际!”说这话的人不是白尹,却是身后的燕宛。
东门翎脸色微微一僵,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如今除了殿下,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帮助我们东门家了。”
燕宛依旧躲在白尹的身后,但是他的声音却十分清晰:“东门家如今身陷与危难之中,翎先生护主心切,我们自然可以理解。但是我不得不提醒翎先生两点——第一,我已经不是什么静王殿下;第二,东门家的危机不是非我才能化解,毕竟太后也是东门家的人,东门家是太后的母家,太后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东门家就这样衰败了。”
“太后?”东门翎听完燕宛的话,忍不住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抹苦笑,“太后虽然如今贵为北冥国最为尊贵的女人,而且是东门家的荣耀。但是有句话,想必殿下与白大人都是知道的——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太后已经嫁给了闻人家,便是闻人家的人,她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维护闻人家的利益。太后如今巴不得我们东门家落在她的手里,这样她就可以将东门家全部的势力,收归到闻人家的手下。如此一来,北冥国中的势力只怕会更加失衡!这种拿肉包子打狗的事情,谁又会去做!而且就在今天下午,白大人也看见了,因为萃馨小姐的事情,大人与太后可是闹翻了脸!大人疯癫之时,太后还差点就拿刀将大人给杀了!这样一看,太后根本是半点亲人的情分都不顾!我又怎么能将东门家托付给太后这种人!”
燕宛略微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提醒了东门翎一句:“你不愿意将东门家托付给太后,无非就是因为太后的心已经是向着闻人家的,而不是再向着东门家。但是翎先生不要忘了,我也曾是闻人家的人。翎先生就不怕我临阵倒戈,也将你们东门家收归到闻人家的翼下么?”
“殿下不会!”燕宛的声音刚落,东门翎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就跟了上去,“我相信若东门家能落在殿下的手上,那东门家绝对不会落得羊入虎口的下场!只因静王殿下虽然是闻人家的人,但是静王殿下的心,却未必向着闻人家的。”
燕宛的表情瞬间凝固,他躲在白尹的后面,东门翎看不见燕宛的表情,但是燕宛的沉默,让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说对了。
“闻人家的确是赋予了静王殿下生命,但是闻人家也同样三番两次地将殿下推进了地狱!就拿如今坐在北冥皇帝之位的那位来说,他难道不是殿下的兄弟么?可是他不光抢走了殿下的皇位,而且还将殿下收为男宠!这种事情只有禽兽才做的出来!若静王殿下可以帮助东门家渡过难关,他日东门家必定尽全力回报静王殿下,无论殿下是想要眼睛、名誉还是皇位!东门家都将双手为静王殿下捧上!”
“东门先生只怕是急疯了才会这样口不择言吧?”白尹的手忍不住紧紧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刀柄,一双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对面的东门翎,“如今东门大人已经疯了,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还有您们寄予希望的那位小世子,说句不好听的,能不能长大还未可知!你们东门家能不能有出头之日还未可知,你倒是好大的口气,竟然敢轻言皇位?”
白尹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的内心还是不得不佩服东门翎。他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丰厚了!竟然拿出皇位——这本来有可能属于燕宛的东西来引诱燕宛。白尹的心似乎跟着狠狠揪了一下。毕竟正如燕宛自己所说“生而为皇家之人,又怎么不知道做皇帝的好处!”将自己与皇位相比,白尹真的不知道燕宛会选择那个。
然而燕宛还没有说话,东门翎却是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白大人的疑问提到是在是好,但是白大人其实根本不用担心这种事情。首先我们东门大人虽然已经疯了,但是大夫已经帮大人查看过,大人只是暂时地有些神志不清,他日还是会清醒过来的;第二,关于小世子,有劳白大人提醒,东门家一定会好好照顾!第三关于如何帮助静王殿下——这眼睛可以换、名誉可以改、至于皇位么,白大人可别忘了,静王殿下的旧部可是有大半都在白大人的帮助下活了下来。闻人夏治国无方,性情乖戾无偿!他生的儿子又是个傻子,北冥上下早就不满。静王殿下早在先帝时候,就颇有贤名,只要到时候我们将静王殿下推举出去,旧部加上新支持者,想必定然是一呼百应!”
白尹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阴寒,他几乎是瞬间就跨上一步去,刀子从刀鞘中抽离,对着东门翎的一张老脸:“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然而这次,东门翎面对着白尹的刀锋,嘴角浮现而出地,却是一丝冷笑:“白大人是北冥第一!要杀掉我这个奴才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过大人您也不要忘了,对于皇位这件事情,你要让静王殿下好好考虑考虑才行。毕竟当年就是因为大人您,殿下失去了一次机会。难道大人想要让殿下因为您,再失去第二次机会么?”
“阿司,我——”白尹话说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慢慢看向身后的燕宛,燕宛青紫的脸庞上此刻尽是迷茫,看来这条件是在是丰厚的可以。燕宛这样子落在白尹眼里,白尹几乎感觉燕宛是被这条件给砸懵了!
其实白尹很想脱口而出对着燕宛说出那句“阿司,我不想你答应。”但是那毕竟是皇位!是燕宛耿耿于怀的东西!
燕宛无神的眼睛似乎是转动了一下,他此刻木然的对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等待的时间,虽然并不是很长,但是在白尹和东门翎感觉起来,那却实在是难熬!
但是看不见的燕宛全然不知道两个人的纠结,他的嘴角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看样子是打算好了,白尹和东门翎的心脏几乎是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燕宛仿佛是这才感受到了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息,于是他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尴尬的神情:“你们两个不要激动,我这不是正要表达意见么——”
白尹和东门翎纷纷对彼此翻了个白眼,但是他们都没有回应燕宛的话。
燕宛表情略微有些慎重:“翎先生不愧是东门家的人,开出的条件的确是丰厚。”
东门翎话听到这里。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个什么脸色,毕竟他隐隐感觉燕宛的话好像还没说完。
果然只听燕宛继续说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白尹,以后要跟他在一起,所以说——”
“哎呦!我的静王殿下你是不是傻!”燕宛话还没说完,东门翎已经嚎上了!但是白尹却将刀直接收了回去,他背对着燕宛,只有东门翎看见了这小子分明是脸上带着喜色。
燕宛略有些尴尬,忙对着东门翎解释道:“其实我不是不想当皇帝,但是我已经是不洁之人,身体条件及状况也大不如前,当了皇帝只怕更加折腾不起。翎先生的条件虽然丰厚,但是我却已经无福消受。”
东门翎依旧有些哀怨地看着燕宛:“身体嘛!静王殿下要是做了皇帝,那太医院就是您的!到时候您可以随便来让太医给您看病,保管能调理好身体的!”
燕宛再次尴尬一笑,身边的白尹似乎已经听不下去了,赶紧将提溜着东门翎的后脖子往外拽:“你们静王殿下如今是我的人,他的身体状况由我全权负责。这个你不用担心的!东门先生走好不送!”
“不不不不不!不行不行!”东门翎被白尹拽出好长一段地方去,几乎都要哭了,“别、别这样!我这么打年纪来都来一回了,你不能就这样将我撵走啊!”
东门翎说完这话,竟是一把抱住了一边的桌子腿,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燕宛只听他闹得不像样子,忙向着白尹挥挥手道:“白尹,你别急着带他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白尹闻言,停下来诧异道:“你还什么想对他说的?”
燕宛歪头道:“虽然我不看好他提出的条件,但是不代表我不帮他。我现在一个没身份的瞎子,自然不能帮他们东门家主持家业。但是有一个却可以帮助你们主持家业,而且还是名正言顺的。”
燕宛这话一出口,白尹和东门翎的眼睛几乎是同时亮了。尤其是东门翎,他脸上的诧异之色更加厉害,几乎是哆哆嗦嗦地问道:“有、有这种人?”
燕宛不答,反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道:“的确是有这种人,不过,你要是想要我说出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东门翎闻言脸上的皱纹都皱成一团了:“殿下先说出那个人是谁来呀!我总要掂量掂量那个人能不能救我们东门家,,才能答应你的条件!”
“哦?这样啊?”燕宛若有所思,“那我就不说那人是谁了!万一只有我感觉他是正确的人选,而翎先生看不中,那我不就白说了么?不妥不妥,我还是不说了!”
“嘿!你个小兔崽子!”东门翎一把年纪了真是被燕宛气了个够呛。
但是他刚骂出口,那边白尹已经抓住了东门翎的头发,声音未免有些阴狠:“你刚才说什么?”
“嗨嗨嗨!白大人我这么大岁数了,你少抓我头发!你们俩这样对待我!颖如小姐在天有灵都不会放过你们的!”东门翎忙不迭地大叫,但是白尹并没有理他,他只能对着燕宛重新说道,“殿下,静王殿下!你快别玩我了,赶紧提要求吧!我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燕宛闻言略微一沉吟,却是说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能把我与颖如的婚书还给我,我就说出那个人是谁来!而且我保证那个人会帮你!”
东门翎略有些惊奇道:“殿下要婚书做什么?”
燕宛唇边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在北冥国,一纸婚书,就是一段婚姻!所谓的什么洞房、什么婚礼仪式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只有夫妻双方相互退还了婚书,一段婚姻才算结束。当年颖如死了之后,我便将自己婚书退给了东门家,但是东门家因为一直没有将婚书退还给我,所以我和颖如的婚姻其实一直没有结束,颖如名义上还是我的妻子。我今天让你将婚书还给我,为的就是结束这段婚姻!”
东门翎闻言,嘴唇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说小兔崽子都这档口了还想着跟我们撇清关系,这真是够了!
但是东门翎还是咬牙说道:“好,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我可以答应殿下!请殿下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谁?”
燕宛再次歪歪头,轻轻说道:“我都说了婚书了,翎先生还不明白么?因为一纸婚书,我跟颖如的婚姻到现在都没有结束。同样的道理,你家萃馨小姐和安国侯家的陈见素,想来也是有一纸婚书的。他们之间的一纸婚书只要一天不退还,他们就一天是夫妻!陈见素就永远是你们家的姑爷!妻子早就死了,老丈人又倒了,于是姑爷出来帮忙管理家事,这种事情,天经地义的。”(未完待续)